崔老在電話那頭愣了愣,隨後就猜測到了唐靜芸這個電話的用意,忍不住笑罵道,“好啊你個小丫頭,這話裏話外都是巴不得我這個老頭子早點死掉是不是?!”
唐靜芸聞言也是忍不住一笑,連忙賠罪道,“當然不是,我這不是在向您表孝心嗎,瞧我這張嘴,盡說不住討您喜歡的話。”
她哪裏是不會說討好人的話啊,她真的要去討好一個人的時候,旁人根本就擋不住她的那張嘴好嗎?
崔老怎麼可能不知道唐靜芸的性子,她不過是因為和人親近才會在言語中少了諸多估計,“好了,別盡想著感激我,我老頭子可不是什麼做好事不求回報的,我可等著你能夠名聲迭起,給我搏一個好老師的名聲呢!”
唐靜芸笑眯眯的應下了,“行,您放心我,我一定盡心盡力,不會讓您失望的。”
如果真的是為了個名聲,崔老又何必賭上自己的名聲呢?真當黨刊是那麼好上的嗎?唐靜芸這樣一個“無名小輩”的文章,如果不是後麵有著崔老的署名,怎麼可能被刊登。
而且這件事明顯就是讓崔老擔風險,如果這文章觸到了某些大人物的不喜,那名頭壓下來,肯定最先找的是崔老,她唐靜芸再怎麼機敏,也不過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懂什麼?都是崔老這個老師教的才能夠寫出來。
如果這文章寫的好,被上麵的人賞識,那署名的兩個人必定會入了上頭的眼。這崔老都是圈子裏泰鬥般的人物,還會在乎這一點點名聲嗎?這受益的肯定是唐靜芸啊!
到最後,這件事的結果不管如何,唐靜芸都是直接受益人,而崔老則是吃力不討好。這隻要是關係不是極好的師徒,沒有一個師傅是願意做這樣的事情的。
唐靜芸又怎麼可能不明白這樣的事情呢?正是因為明白,所以內心才會感動,才會有了今天這通電話。她唐靜芸何德何能,能夠得到這樣一位老師庇護?真的是她三生有幸!
不過在崔老眼裏卻不是這樣的。
唐靜芸是這些年裏真的把他當成一位長者一位親近的長輩來對待的,和這個孩子在一起,他能夠感覺到已經缺失許久的溫暖。他崔鳴的脾氣縱然不好,可是卻是個記得別人好的。往後這孩子和薑家牽扯上,總是要能夠替她增加點分量的。
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如果沒有當時唐靜芸的誠心以待,也不會換來今時今日的善果吧。
結束了和老師的電話,唐靜芸對著屏幕笑了笑,然後看了眼手上的腕表,發現時間尚早,繼續低頭寫起了文章。
那些文章她在心底醞釀了很久,有一整個係列,她目前拿出去的四篇,還有三篇要寫。
她對著圖書館裏外麵的世界看了看,然後收回眼,專注於眼前的東西。
這是滬大的圖書館,來來往往都是一些專注於學習的人。這些人中,有的在準備升學再造,有的則是在準備畢業論文,也有的人在複習功課,但是大概他們中誰都不會知道,那個臨窗而坐的女生,正在寫著一篇很重要很重要的文章,重要到能夠上達天聽,能夠讓整個華夏上層都為之震一震。
也很少有人知道,這幾篇在後世列為經典的文章,是這個還隻能稱為少女的女子,在這樣安然淡薄的環境裏寫出來的。這和她字字珠璣裏的鋒芒簡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唐靜芸不是第一次寫這種文章了,她這一篇比之前寫的都要小心都要謹慎,因為她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些有點風險的事情。她正在試圖用手裏的文章涵蓋某些精神,以及一直以來都被貫徹的政策。
這個是她考慮了很久的事情。讀書人素來都是有兩條路,一條便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在家中做文章。如同錢鍾書先生那般,在家中做一個純粹的學者,不去觸碰政治。
而另一條路,則是儒家學說裏很推崇的“學而優則仕”,這是在很多地方經濟轉型的時候,大量啟用學者型人才為官中體現出來。
雖然唐靜芸並不要當官,但是她和京都大族薑家、唐家都有著不能扯斷的關係,那麼注定了她隻能走第二條路。而且她到底有幾分書生意氣,既然能夠重新回到這個時代,能夠有幸用一種俯視的視角看著這個泱泱大國演變推進,她總是忍不住想要為此留下些什麼。
無關乎名聲,大概隻是一種曆史的銘記感吧。
所以唐靜芸的正在用文章來引出這幾年上頭執政所展現的理念,將理念具體化,總結化,理論化。這是一項很艱難的過程,但是她願意一試。
這個念頭大概隻有看過她的文章,聽過她具體的闡述的崔老能夠略窺一二。
對此,崔老也隻能感慨一聲,他這個小弟子,注定就是一隻翱翔展翅的雄鷹,她的理想和誌氣,是這個世上大多數男兒都望塵莫及的,尤其是那骨子的豪情霸氣,那種膽敢坐視天下俯瞰眾生的氣魄,足夠讓任何人為之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