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彥被她那樣癡痛的眼神,看得有些窒息。
他丟掉手裏的劍。
雲素素白著臉從雪地上爬起來,撲倒他的懷裏。
“夫君,素素盡力了,素素真的盡力了……”雲素素抽抽嗒嗒的哭泣。
慕容彥湛黑的瞳孔一縮,手臂有些顫。
他的聲音也很啞,“你說什麼?”
雲素素自責的垂淚,一副很愧疚的模樣,“姐姐的身體本就病弱,這個孩子耗盡了她的所有心血,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氣了——”
慕容彥身軀一晃,震驚的看向渾身是血的花朝。
他的喉嚨有些哽。
怎麼會這樣……
花朝胸口是猙獰的劍傷,血窟窿不斷的往外冒血珠,她強撐著身體,抱著孩子從地上爬起來。
不!
不是這樣的!
是雲素素摔死了她的孩子!
是雲素素欺負她口不能言,是雲素素的陰謀詭計啊!
花朝求救似的撲向慕容彥,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指著裝柔弱的雲素素。
她眼中的恨意,那麼清晰。
她好像是在求他。
求他,殺了雲素素。
慕容彥的胸口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窒息感,他掙脫開花朝的手。
最後,他閉上眼,平靜而緩慢地說:“花朝,你冷靜一點,我知道孩子沒了,你很心痛。”
“可是,這和素素又有什麼關係?就算你的孩子死了,你也不能對素素下手!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素素。”
轟隆——
她趔趄的倒向門邊,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她的手指死死的攥住門框,指甲都被折斷了。
這一刹,花朝隻覺得滿世界的喧囂折盡。
她心中那殘存的一點灰燼,也慢慢地消失。
他在說什麼?
她的孩子死了,和雲素素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是雲素素害死他的!
可是慕容彥不信她。
又驚又怒,花朝驟然噴出一口鮮血,直直的栽倒在地,陷入了昏迷裏。
當所有意識都消失那一瞬。
她恍惚看到了曾經那個著清雅藍衣的慕容彥,他撐著油紙傘,從暴雨中走來。
而彼時,她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她是在外流浪的乞丐。
那一夜,她因和人搶饅頭,被幾個乞丐圍著打。
她被揍得鼻青眼腫,血液橫流。
可就是那一天,他蹲在她麵前,脫下了他熏有淡淡梨花香的外袍,為她披上。
他對她伸出了一雙白皙修長的手。
小姑娘,和我回家吧。
你別怕,我不會再讓人欺負你。
從今以後,你叫花朝。
多好的阿彥,多好的夫君。
可她知道,她再也等不到她的夫君了。
過往的記憶浮現在腦海裏,生生逼得她差點吐出一口血霧。
花朝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隻覺得和慕容彥的相遇,都像是一場黃粱美夢。
昏昏沉沉中,她隱約聽到海棠的哭泣聲。
“夫人,海棠求您快醒過來吧。”
“大人聽信雲素素的讒言,決意要燒了小少爺的屍體。”
“夫人,您若再不醒來,誰來讓小少爺平安下葬?”
燒?
燒屍體?
花朝猛然睜開眼,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夫人,您終於醒了。”海棠連忙撲過去,心疼的給她擦汗。
“啊……”花朝下意識的張嘴說話,可依舊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推開海棠,衝下床,咬破手指在地上寫出一排血字。
‘我的孩子,要被燒死?’
海棠淚如雨下,抽噎著點頭,“雲夫人這兩天夜不能眠,大人找了道士……”
海棠接下來的聲音,越來越小,“道士說小少爺的亡魂驚擾了雲夫人腹中的孩子,所以要燒掉。”
花朝一個踉蹌,差點栽倒下去。
雲素素!
好一個雲素素,把她的孩子害死了還不夠,還要燒掉屍體。
她怎麼就對一個嬰兒那麼狠呢?
花朝拉著海棠,兩人一起往外院跑過去,寒風凜冽裏,花朝連鞋子都沒穿,就那麼踩在雪地裏跑過去。
冰天雪地裏,火堆已經架好了,此時火舌肆虐,孩子的被放在火堆的架子上,周身的包被已在開始燃燒。
看到此處,花朝如被雷劈,連滾帶爬的往那邊去,胸口的傷口再次裂開,染紅了白色的紗裙。
被燒了!
已經被燒了!
她幾乎嘔吐出一口血,踉蹌的爬到烈火堆邊,紅著雙眼,伸手就往火堆裏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