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子終於開口說話了,我聽到了東子長長的歎息聲,然後才是他特有的憂傷和磁性混為一體的聲音,這種聲音在我活著的時候,經常被他迷失得一塌糊塗,那個時候我總是說,這樣的聲音無論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哪怕為他而死。真的死掉的後,我卻不依不撓地想知道自己的死因,甚至把凶手鎖定在東子身上,也就是說,東子是我尋找死因的最大嫌疑犯,隻是我要弄清楚,這個口口聲聲說愛我的男人,為什麼要以這樣的方式置我於死地。
“芮兒,姐姐,你可能不相信我,你甚至在懷疑我對欣兒的愛是假的,我也曾經懷疑自己是不是在真的愛欣兒,為什麼在欣兒求我和她一起遠走高飛的時候,我總是下不了決心,總是寧願傷欣兒,也會棄她而不顧,直到她真真切切地棄我而去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有多麼愛她。我不怕你笑話,自從欣兒走了以後,我就沒有碰過朱小燕一根指頭,我也想那種事,好幾次我獨自跑到那種曖昧的地方,我找小姐陪我喝酒,可一到關鍵的時刻我就落慌而逃,我嫖不了。以前欣兒活著的時候,我對朱小燕還有愧疚之感,還能盡盡夫妻義務,現在我對她連愧疚都沒有了,生活對我而言,我越來越不知道往下走的意義是什麼。”
東子的聲音在這樣的心情之中,憂鬱而癡情,我是徹底地又一次被他感動,芮兒似乎也被感動了,她的眼睛紅紅的,她又死死地盯著我的遺相,芮兒的嘴唇動了動,芮兒用手捂住手機,突然衝著我的遺像開始問:“欣兒,你聽得見嗎?欣兒,我是不是該放手?是不是不該回武漢?欣兒,你告訴我,我到底要怎麼做?”
芮兒的話讓我很心酸,我終於能確定芮兒回武漢的目的是為了我,芮兒不是在愛東子,一如東子也不是在愛芮兒一樣,他們也許一開始就誰都清楚這一點。
東子又在電話中說話了:“芮兒,對不起。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你剛受了朱小燕親人團的傷害,我是應該去安慰你的。芮兒,這樣好不好?你等我,我送你去劉麗麗哪裏,你和她開心玩幾天再回北京好嗎?”
芮兒說:“好。”就掛掉了電話。芮兒一放下電話,淚水就奔池而下,她沒有擦,仍然盯著我的遺相出神,芮兒這一刻在想什麼?
房間裏一下子變得很靜,芮兒的淚水連在了一條線,從眼睛裏垂直而下,床單被淚水濕透著,一個個的圓圈在淚水的下落中無限地被放大著。
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芮兒快速地擦掉了臉上的淚水,去了洗手間洗了一把臉,站在梳妝鏡前看了看自己。我生前放在梳妝鏡前的化妝品都不見了,梳妝鏡前空空一片,好象在我的房間起火後,有人進來拿走了所有的化妝品,我剛剛變成女鬼的時候,我的化妝品是排成一條直線的,後來我就一直沒看到我的化妝品。
敲門聲固執地響著,芮兒離開了洗手間,過去開門,她一邊走一邊對外麵的人說著:“別急別急,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