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喜怒哀怨(1 / 1)

東子走了。我折騰到淩晨時分還是沒法找到一個合適的寄體好讓我跟隨他去北京,而我必須在太陽出來前回到我的藏身之處,或者回到那個芮兒為我安排的那隻掩埋在地下的盒子裏。於是我不得不匆忙地逃離車站,回東子的書房。一路上躲躲藏藏,在半路遇到幾隻流浪的野狗野貓,衝我瘋狂地叫囂,害得我隻好盡量避開。我一路上不停地更換著搭乘交通工具;有時是一輛出租車,有時是一輛規避交通限製進城的農用車,而有一次甚至是一位晨練的婦女的裝折扇的袋子。

東子和芮兒一下子都離開了我,我變成了真正的孤魂野鬼,這讓我感到無比的淒涼和孤寂,原來鬼魂也會有這種感受,和人一樣。也許我該回到那隻盒子裏去,那裏才是一個鬼該呆的地方,但我不甘心,也放不下東子和芮兒。我想繼續在東子的書房等候,我隻能如此。為什麼當你成為一個鬼魂後,沒了身體的所有感覺,卻依然還是要經受心靈的喜怒哀怨,愛,和狠呢?

我坐在這裏,等待,等待——卻無所等待。

在善與惡的彼岸,時而欣賞光,時而欣賞影。

一切都隻不過是消遣。

全是湖,全是中午,全是沒有終點的時間。

——尼采

日本一個花白的教授在講他們國家的第一部(據說也是世界上的第一部)的長篇小說,叫做源氏物語,我真聽不懂。

幾次想走掉,可又覺得不禮貌,他從那麼遠飛過來也不容易。於是我就自己想辦法打發時間。

我想起中午坐在湖邊,那水裏的魚真是太多了,從來沒見過那麼多。而湖邊的人卻是我多次來湖邊所見最少的一次。但木頭的長椅上仍是有人的。我還從未有幸坐在湖邊的木椅上極端舒服地望過未名湖呢。

我有去我經常可以看到魚的那塊石頭上坐下。

今天有風,以前曾聽釣魚的人說,有風的天就釣不到魚。可這湖裏的魚卻不擔心水麵過於動蕩是出於垂釣者的陰謀。它們在一片沒有魚釣的水裏長大,它們沒有會上當的經驗。於是連這麼個風天,它們也不時地張著小嘴吸一下水麵的它們認為好吃或是隻是有趣的小東西,弄出一小圈兒一小圈兒的水紋來。

我注意到,大一些的魚都是自己遊自己的,也偶有碰麵互相追逐的一小段的遊戲者,但它們缺是極少結群朝著同一方向遊去的。而小魚則一群一群地在水裏滾過來滾過去的,象一團團分布均勻的小球。我不知道它們是如何組織成那麼一個群體的,從它們幾乎一樣大的小身體來看,它們應該是同一家的孿生兄妹。它們遊過來遊過去地總是那麼一群。有時,兩小群相遇,混在一起,我真擔心它們的家庭被破壞了。可一會兒之後,它們又各自在各自的群體中去往兩個方向了,大一點的那群依然大,小一點的一群依然小。我無論如何也不明白,它們怎麼會認出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