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朱家文都遙望遠方,心事重重。沁墨也從最初的激動,慢慢歸於平靜。她不禁奇怪家文的處境。
按理說,一個流放之人,生活應該艱苦難熬。可是他們現在住的地方,雖談不上豪華,卻和破落相差甚遠。而吃的用的也都是極好的東西,甚至塞外難有的新鮮蔬菜瓜果,總是出現在沁墨麵前。
沁墨想到了一種可能,心中有些難過。
依舊記得離別前夜的那個擁抱,他仿佛用了全部的勇氣,卻努力不去觸碰自己。
休書寫下,滿臉的痛楚。
沁墨深知那種感覺,那是割舍摯愛而留下的難抑泯滅的傷痕,心從此就死了。
“唉……”沁墨不自覺歎了口氣。
朱家文收回視線,目光溫潤地看著她,柔聲道:“可是站累了?回帳篷裏休息吧。”
沁墨搖搖頭,挽起朱家文的胳膊,撒嬌著說:“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話有歧義,二人同時覺察,一下子變尷尬了起來。沁墨很不喜這感覺,似乎陌生了許多。若是以往,也許家文會抱住她,親吻她的額頭。
“那我們一起回去好了。”朱家文刻意忽略掉剛剛的話語,不著痕跡地抽出胳膊,引著沁墨往回走。
沁墨的手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僵在空中,她愣愣地看著,似乎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以往,家文一定是牽著她的手回去,那大手將她的手完全包裹住,溫暖而安心。
“回去吧。”朱家文頭也未回地催促著。
沁墨頹然地放下手,抬步跟了上去,滿心裂痕。
到底是什麼變了?
又是數十日,沁墨與朱家文還保持著最開始的狀態。沁墨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家文該是最清楚不過的,可是為什麼,沒有半點反應。
沁墨猛然驚覺,自她到來,家文從未和她說過一句愛人才會說的話。他像個朋友,更像個大哥哥一樣,體貼周到地照顧她,溫和婉約地同她講話,目光清和純淨,沒有……
男女之情!
沁墨的心猛地揪成一團,她不停地告訴自己,家文不會變心,他深深地愛著自己,絕不會變心,絕不可能變心。
可是,到底為什麼?
沁墨再也坐不住了,她起身走出帳篷,目光去尋家文的身影。
遍尋無果。
盈月卻提著一竹籃瓜果回來,笑道:“公子說有貴客來了,他要去陪同一下,晚間才能回來。”
也好,她也要好好理理思路,想想怎麼和家文說。
月上眉梢,朱家文才掀簾走了進來,他滿臉的喜悅之色,言語也歡快了起來。
“怎麼還不睡?”
沁墨不語,心裏掙紮著開口的方式與語氣。
朱家文並未注意,他背對著沁墨倒茶,而後端著茶杯走上前,眉眼含笑,目露深情。
“沁墨,喝了這茶吧,以後便都好了。”
沁墨渾自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順從接過一飲,兀地覺察家文的話語的意義,就要開口問。
天旋地轉。
傳入耳中的最後一句話卻是。
“沁墨,等我,一定要等我。”
不知過了多久,沁墨緩緩睜開眼睛,豪華的床帳映入眼簾,她頭腦依舊呆滯,反應了很長時間,才回想起這床所在的地方。
靖南王府!
沁墨騰地起身,環視四周,果然是靖南王府,詫異與氣憤同時襲上心頭。
靖南王,你竟是這樣的人,是我看錯了你!
盈月推門而入,端著清粥小菜,她不接觸沁墨的眼神,隻是笑著說:“夫人醒了,可是餓了嗎?”
夫人?
沁墨隻想仰天大笑,更想狠狠扇李睿一個耳光。
事實上,她確實這樣做了。
當李睿依舊一身白衣出現在屋子裏,沁墨血氣上湧,直接衝上去給了她一耳光。
“夫人,不要!”盈月嚇得差點沒把桌子掀了。
“無妨,你下去吧。”
李睿的臉腫得老高,鮮紅的手指印印在白淨的臉上,格外滑稽。
她卻風輕雲淡,“睡了這麼久,先吃些東西吧,禦醫說剛開始隻能吃些清淡的”
沁墨死死地盯著她,許久吐出一句:“卑鄙!”
李睿的神情曖昧不清,她沉默了許久,方長歎道:“別氣壞了身子。”
“為什麼這麼做?”
淚水止不住流淌,家文,家文,你在哪?
“因為……我愛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愛你!”聲音很輕,卻刻骨銘心。
“嗬!真可笑,以愛之名行卑劣之事,李睿,你不配說愛!”沁墨恨不能將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千刀萬剮。
“即便如此,你依舊是我妻子,這……便夠了。”聲音裏帶著不安,亦帶著乞求。
沁墨止住了眼淚,冷冷地望著眼前的人,聲音悲鏘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