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國新這個時候才突然意識到,爺爺死了,生老病死,爺爺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後一個步驟,去了天堂,或者地獄。
袁國新頓時感覺到自己腦袋裏一片空白,因為在他的心裏,他還沒有做好失去親人的準備,他甚至不知道這時候自己應該幹什麼,哭,自己的喉嚨癢癢的,但又哭不出來。
袁國新甚至有些不太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他搖晃了幾下爺爺的身體,但爺爺都沒有應答,他又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似乎沒有什麼感覺,該不會是在做夢吧,袁國新扯過自己的一根頭發,用力一拉,果然生疼生疼的,他才知道,這個昨天還跟自己打了電話的爺爺,真的離開了自己。
袁國新站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腿酸痛得很厲害,就跟灌鉛了一般,他趔趔趄趄的走了出來,看到櫃子上有一包煙,應該是爺爺抽剩下的,袁國新想都沒有想,抽出一根來點燃,猛吸了一口,卻忍不住咳嗽起來,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有抽煙了,他把煙丟在地上,用腳尖踩滅,閉著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盡量讓自己冷靜起來。
待頭腦稍微清晰一下,袁國新這才想起應該找人來幫自己給爺爺辦喪事,想了很久,才決定給自己的嶽父程政打個電話。
習慣性的摸了摸口袋,沒有手機,這才想起手機放在客廳裏充電,走過去拿起手機,卻看到手機上有兩個未接電話,也不知道是不是郭雅倩,真有點哭笑不得,這電話,自己等了一下午,沒有等到,不洗完它來的時候,它卻又悄悄的來了。
除了未接電話,手機屏幕上顯示還有兩條未看的微信,一條是老婆程豔茹發過來的,三個字:回家了。還有一條事肖芳發過來的,奇怪的是,也是那三個個字:回家了。
袁國新當然知道她們兩個表達的是不同的意思,程豔茹的意思是向自己報平安,表示已經安全到家了。而肖芳則是回到自己問她為什麼店鋪關門了的這個問題,原因是因為她回家了。
袁國新看了一下肖芳的IP地址,竟然發現是在寧鄉,這就奇怪了,難道肖芳家也是寧鄉的?不過此刻的袁國新顯然沒有太多的時間來管這些,他撥通了嶽父程政的電話,告知了程政自己爺爺去世的消息,程政倒也知情達理,說自己連夜會趕過來幫忙,末了還問一句要不要把程豔茹和兒子帶過來,袁國新想了想,說算了吧,現在疫情非常時期,兒子又小,讓他們在家裏安全一些。程政回答一聲好,明天我多帶點口罩過來,袁國新說好,連謝謝都忘記說了,程政又問,要不要帶點現金,袁國新說好,程政遲疑了一下,又說,我現在去跟你嶽母娘申請。
袁國新跟嶽父程政的關係,有時候不像是嶽父和女婿,倒像是兩個同病相憐的兄弟,掛了程政的電話,袁國新又給爺爺的下屬,寧鄉縣考古研究所所長毛煦明打了個電話,打了一次未接,再打一次才接通,電話那頭毛煦明顯然是在睡夢中被自己吵醒,貌似還有女人的呢喃聲,袁國新記得,這個毛煦明雖然年紀不小了,好像還沒有結婚的,怎麼會有女人的聲音呢?可仔細一想就是因為沒有結婚才會有女人的聲音,結婚了的,倒不會出現女人聲音了,因為一般都分居了。
之所以讓毛煦明過來幫忙,是因為老爺子所在的農村,還沒有實行強製火葬製度,這也許是老爺子不想去城市居住的原因之一,火化了還好,直接就一個骨灰盒回來了,沒有火化就需要土葬,土葬,就需要做很多很繁瑣的工作,而這些工作,讓毛煦明過來負責,顯示是最好的辦法。
做完這一切,袁國新圍著房間走了一圈,奇怪的是,保姆卻不見了,這保姆,袁國新總覺得她神神秘秘的。
老爺子曾經留有遺囑,他死後,要和他的老婆葬在一起,他老婆本來埋葬在自留林地的一個小山頭裏,後來高速公路剛好經過那個山頭,要移墳,老爺子就在他們家房子的後麵修築了一個很大的墓地,將袁國新奶奶的靈柩埋葬了進去,並且還給自己在旁邊安排了一個地方,修築了一個活人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