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目光便落在他手上提著的果籃,眼睛彎了一度,“櫻桃?哪來的?”
霍九卿摸了摸她黑黑軟軟的發頂,想著無論前世今生,她最愛的東西還真是沒什麼變化。
櫻桃,便是她喜愛的一種。
那時,她孕吐最為難熬的那陣,每天幾乎是用櫻桃吊著食欲的;
因為她的喜歡,他親手移植了滿山頭的櫻桃樹,隻是沒能等到它們開花結果,她便去了。
她去的時候,穿著最潔白的羅裙,眉目安詳。
那天,下著暴雪,她看著梅花樹下的落落飛雪,同他說————
【我怕髒,怕黑,怕蛆蟲咬螻蟻啃,我死後,你便一把火將我燒了!】
【我活著已經是你的人了!】
【死後,能不能放過我?】
【我別無所求,就將我埋在故鄉,埋在朝歌有山有水有他的墓碑旁!】
【我是朝歌的千古罪人!】
【我生未能贖罪,死而不安,且當是我最後一次求你!】
……
他擁著她,任由她的氣息一點點消融在冰天雪地裏,直至她身體再無半點溫度。
很疼!
即便隔了千年之久,蹉跎歲月,不過是昨日重現,盡在眼前。
“叔舅!”女孩嬌軟的嗓音,帶著三兩分的疑惑,“你怎麼了?”
霍九卿身上有一抹厚重到潮濕的消沉,那抹消沉讓看他的人,猶如戳到了心痛之處,無法抑製的感同身受。
林淑華便處於這樣難以名狀的酸澀難當之中,她也說不上怎麼就會那樣的難受。
她對上霍九卿落下來的視線時,眼眶都紅了,“叔舅,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霍九卿薄唇貼了貼她的,“櫻桃,吃嗎?”
她是下意識的點了下腦袋,“要的!”
霍九卿淡淡的笑,去盥洗室洗了櫻桃,林淑華聽著從盥洗室傳來的水流聲,胸腔裏的那抹酸澀被無限放大,乃至於無所遁形。
男人很快洗好櫻桃,櫻桃不大,但色頭很好,看著就很有食欲。
他一顆一顆的喂到她的嘴邊,目光始終看著她,千回百轉,似有生老病死愛恨別離。
其實是沒辦法吃下太多的,本來就才吃完晚飯沒多久,再加上看到男人這張清瘦過分的容顏,林淑華更沒什麼興致。
她吃到第五顆的時候,就表示不要了,看著近在咫尺清瘦的不像樣子的英俊臉廓,“叔舅,臉色,很不好!”
她這樣說,就越發覺得男人麵色蒼白如紙,偶爾碰觸到她臉上的手指也是冰冰涼涼的沒有血色。
“你怎麼了?”
“你是不是哪受傷了?”
“你不要瞞我,好不好?”
以及是很低很低的口吻了,她其實是想親自檢查一下男人身上是否有外傷的,隻是她不敢那麼貿然,她怕自己動作不小心弄到他的傷口,會疼,會感染。
霍九卿將盛放櫻桃的水果盤擱在茶幾上,然後起身走了過來,坐在床沿邊上,將她半抱在懷裏,“小傷,不打緊!”
他說著,長指扣起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紅彤彤的眼眶,最後擦掉她那些急速湧出眼眶而來不及擦的眼淚。
一顆接著一顆!
弄的他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