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1 / 2)

第二日一早,聖旨正式下達,命雨村為博洛河屯(今河北隆化縣)縣令,跟隨四百兵士趕赴河北任職。

雨村被貶去河北戍邊的事傳開之後,舉朝嘩然,雨村雖官職不高,然素日裏頗受聖寵,常在禦書房行走,諸位大臣俱混了個臉熟。被貶的真實原因自然是不足為外人道,對外隻說雨村行為失當而已。

七日後清晨,京郊長亭,晨光熹微,大路兩旁的柳樹枝葉低垂,風吹碧濤,一眼望去,如煙似霧。長亭外聚滿了前來送別的親友的戍邊將士的親人,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似乎是兵痞子們與雨村這個讀書人格格不入,又或許是敬重雨村這個未來的上司,兵士們自覺的將亭子下的陰涼讓給了雨村。知道雨村被貶,雖不是何原因,那些與雨村相識的泛泛之交為了避嫌都未來送別。此時長亭裏來送別的也隻有張廷玉,汪繹,沈近思而已。

遠遠的望著不遠處的朱漆的城牆,仿佛就這一道牆便把雨村與這京城相隔開來,仿佛是兩個時空,從此後,京城的紛擾便與雨村暫別了。

“哈哈,雨村兄,勿要難過,從那吃人的地方出來,該要高興才是!”汪繹見雨村望著京城的城牆傷感,拍著雨村的肩膀道,“如今你第一個先走了,再不必受那一個個送別知己的心酸,便知足罷!衡臣才是最可憐的那一個!”

雨村聞言,不禁疑惑的望向汪繹和沈近思,道:“玉輪此言何意?”

汪繹與沈近思對視一眼,相視而笑,道:“過兩日我和位山也要離開這京都了。”

“雨村兄知道,我慣是那性子狂放,不愛受那拘束的,能強忍著在翰林院待了三年,還不是為了那滿屋子的絕本孤本,如今也差不多看完了。”汪繹說著,又指著自己的腦袋道:“全在這裏頭呢!也該走了。”

汪繹雖然說的如此輕鬆,雨村又如何不知這其中的辛酸,隻是雨村又怎麼會去做那破壞氣氛的是事,隻是笑著,道:“玉輪退隱後勿忘給化寫信,告知地址,知己一場,莫要斷了聯絡才好。”

又轉頭對沈近思道:“位山又是何種緣故要離開京城?”

沈近思笑道:“前日吏部來告知在下臨潁縣令有缺,過幾日便要去赴任,本想著臨行前再通知大家,以免傷感,卻未料到雨村卻是比近思先行一步。”

這樣說著,亭中氣氛一時有些傷感,張廷玉見狀,不由的給大家各斟了一杯酒,道:“你們傷感些什麼,我這個最慘的人還沒說什麼呢!來來,‘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啊!”

眾人聞言,紛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皆將酒杯口朝下,示意一滴不剩。

酒過三巡,酒壺裏的酒已不多,那戍邊將士中的把總過來跟雨村道時間差不多了,該啟程了。

雨村應了那把總,轉身對三人道:“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各位,雨村便先走了!衡臣,還要勞煩代為照顧小女。”

張廷玉對雨村道:“雨村放心,廷玉會把英蓮當做親身女兒教養的。”

這時候喜順兒過來叫,道馬車準備好了。

雨村對三人一揖,一切盡在不言中。三人還禮,心內悵然。

隻聽京城方向有馬蹄聲漸進,眾人往亭外望去,隻見一少年騎馬飛馳而至,利落的從馬背上跳下來,道:“幸虧還趕得上,卻是我來晚了。”

雨村一見來人,展顏一笑,拱手道:“十三殿下!”

將馬拴在一邊的柱子上,十三皇子在雨村右臉已結疤的傷痕上掃了一眼,心中頓時像被尖刀直刺,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絲痛苦。

雨村覺察到十三皇子盯在自己右臉傷疤上的視線,不由的微微把臉側開。

十三皇子見雨村不自在,連忙把視線移開,從腰間解了酒葫蘆,直接舉了猛灌一口對雨村道:“我見這兵士已列好了隊,便不跟你多說了,來,本王敬你一壺,你且安心去,總有一天要去找你再痛快的打一架!”

雨村聞言一笑,接過十三皇子手中的酒壺懸於空中,清澈的酒液從空中劃過,落進雨村口中,直到連續的細流變成斷斷續續的酒珠,直飲盡了最後一滴,這才對十三皇子道:“如何?可還滿意?”

十三皇子拊手大笑,道:“滿意滿意,雨村是痛快人。”

又過去拍著雨村肩膀,趁著人不注意的時候把一張紙團和一個小瓶子一樣的東西塞進雨村袖中,道:“一路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