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她伸手往後一扯,將一根尾巴攥在手心裏,還沒等李泉反應過來她要做什麼的時候,卻見狠狠一拔,將尾巴上一根極為晶瑩雪白的狐狸毛拔了下來,遞到李泉麵前。
“這根狐狸毛給你,好生帶著,日後如果發生了什麼意外,便把狐狸毛燒了,至少能救你一命。”
“那你……”
“放心,不過是一根狐狸毛,拔了我也死不掉的。”胡衣衣將那根狐狸毛塞進李泉手掌心裏,隨後便袖子一甩,整個人在李泉麵前轉了一個巨大的圈,掀起了一陣寒涼的風,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浮屠寺中。
而李泉呆愣愣地抓著那根狐狸毛,一時間不知道作何舉動。
良久,他才慌忙抱起尚春,從浮屠寺後麵那堵破敗的土牆後奔了出去。浮屠寺後,沒有那些藤蔓的纏繞,李泉帶著尚春安然無恙地離開了,在奔出很長一段距離之後,李泉在一處極為茂盛的野草叢中,將尚春放了下來,而他自己則伸手從懷裏拿出了一樣東西。
他不能這麼不講道義地自己逃跑,就算自己沒辦法替她勝了那人,至少也得幫她叫一個幫手來。
那隻乾坤囊,他一直隨身攜帶,除非沐浴洗漱也都一直放在身邊,手夠得到的地方,畢竟拿來保命用的東西,無論如何也不能離自己太遠。
從裏麵掏了又掏,李泉心裏著急忙慌,急得滿頭大汗的時候好不容易才從裏麵拿出了想要的東西——千裏香。
這個地方離浮屠寺不遠不近,他低頭又看了一眼尚春,在方才胡衣衣出現的時候她就已經沉睡了,如今該也不太容易醒來的。雙指輕輕一揉搓,指尖“噌”一下冒出黃豆般大小的火光,將那千裏香小心點燃,高高舉起,擺在空中,那嫋嫋徐徐的白煙便順著某一個方向竄遊而去。
“快來!”李泉心中暗道。
而與此同時,浮屠寺的院子裏,胡衣衣站在破損的屋頂之上,身後數條尾巴上下擺動,衣袂翻飛。而對麵的土牆上,那書生也靜靜站立著,自見她出來之後,便一直沒有說話,二人就那麼對視著,足有一刻鍾的時間。
即便為了等人,她已經在這半山城中等待了五百餘年,可這心思終究還是沒能比對麵那隻藤妖來的沉靜。
“我已經出來了,你還想說些什麼呢?亦或是,當初我給你的答案不夠肯定確切?”胡衣衣反問。
豈料,對麵隻微微一笑,一手在前,一首在後,道:“不管你在這裏等多久,他都不會出現的。”
胡衣衣略一蹙眉,自然知道他意指何人,隻是,他為何會知道?
對麵那人又是一笑,修長手指在自己臉上輕輕滑過,胡衣衣突然間心中湧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她突然很想立刻離開這個地方,再度找一個誰也找不到的深山老林去躲起來。
可是,終究晚了。
當那人將手指從自己臉上拿下的時候,她看到的那張臉,終生難忘。
是他!
竟是他的臉!
那麼……
“你將他怎麼了?!”恐怕是這輩子裏最怒氣叢生的一次吼叫,胡衣衣幾乎用盡半生力氣。
對麵依舊溫婉一笑,胡衣衣這才發現,從很久之前開始,他們兩人的每一次見麵,他都穿著如一個書生,雖然臉不是那張臉,可總覺得哪裏讓她熟悉,如今想來,竟然是如此。
他的一顰一蹙,一舉一動,全都是從那書生身上學來的,或者說,本就是那書生的,那個她等了五百餘年的男人的。
胡衣衣幾乎恐懼地顫抖起來,聰明如她,為何總也想不明白原來的那書生早已不在這輪回裏了呢?
“想見他?”
胡衣衣癡癡望著。
對麵那人一笑,當真與那男人笑得一模一樣,卻也讓胡衣衣看的心澀。
“你放心,他沒死,不過是被我拘了魂魄,無法輪回轉世罷了。”他抬手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沒什麼老繭,幹淨柔軟得便是那拿筆的手,那書生的手。
“他的魂魄呢?在哪裏?你怎麼敢做這逆天之事?”胡衣衣咬著牙。
他卻仿佛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笑話,嗤然一笑道:“嗬,我連一統三界這樣的夢都敢做,區區一個魂魄,有什麼不敢拘的?如今,我便再問你一次,願不願意跟我走?”
“跟你走如何?”
“跟我走,我便放他入輪回。不跟我走,他便從此灰飛煙滅。”對麵那人臉上笑著,眼神卻冰冷如寒潭,一步一步,將胡衣衣逼進角落,無處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