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重跟著望了過去,沉思良久,道:“這是她的劫。”
“我知道。”
“那你可知,其實我管不了。我若插手,被發現的話,是要受天降罪責的。”
李泉身子一顫,他不是上仙,雖有個上仙師父,卻從未曾踏入過仙界,師父也從未告訴他仙界裏的規矩是如何的,聽風重這麼一說,不由得臉微微一紅。
風重歎了口氣:“也罷,我來都來了,便看著試一試吧。但我,不能保證能讓她安然渡過。”
李泉點點頭,眼見著風重轉身要走,心中不忍,一把抓住風重的袖子:“那你會不會出事?”
風重轉身,拍了拍他的腦袋:“放心,死倒是不會死的。”
說罷,他轉身又要走,卻在走了幾步之後停了下來,轉身看著李泉,又看了看依舊昏迷的尚春,道:“我放在乾坤囊裏的東西不多,千裏香不過三根,你可省著點用。”
李泉乖乖地點頭。
“你帶著小春,立刻離開半山城吧。接下來的事,我會處理的。”風重揚了揚手,唇邊露出一絲足夠讓李泉安心的慈祥笑容,便轉身麵向浮屠寺而去。
這寺廟,他有多久沒來了?
忘了。
自從那和尚在這裏坐化之後,他就一直沒敢往這裏走,在各處雲遊的時候就聽說這廟荒蕪了,香供也斷了,卻一直也沒再回來看看。
想當年,那和尚還在的時候,也經常同他有說有笑,喝茶論道呢!
如今,雖說已是回歸九重天,卻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會笑的和尚了,木訥如他麵前敲了一整天的木魚,總是用冷冰冰的眼神看他,與他說著那些冷冰冰的佛理,成了高高在上的羅漢呢!
“別想了,回歸九重天,自然是忘卻了前塵往事,他不記得,也是常事。”陸飲冰隨著也來了,隻不過方才並沒有出現在李泉麵前,他如今還不是很想讓李泉知道他的存在。
風重輕歎了口氣:“我知道。”
陸飲冰搖了搖頭:“你就是這樣子,才入不了仙界。”
“感情豐富,我能有什麼辦法?”風重攤開雙臂,一臉無奈。
很多時候,陸飲冰麵對風重,都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恨不得掰開風重的腦袋看一看,那裏麵究竟裝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為什麼總是對這紛紛擾擾的人世有那麼多感慨?若是沒了那些討厭的感慨,他恐怕早已位列仙班,與自己是同位上仙了,現在又何苦到處求人?
風重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輕輕一笑,道:“反正就算你敲開我的腦子,也無法感受我腦子裏的那些東西,因為你們這些人啊,都沒感情。”
“沒感情,有的時候也是好事。”陸飲冰淡淡然回話。
“可是沒感情,更多時候,不像個人。”
“那便做仙啊!”陸飲冰有些怒。
風重在前麵走著,突地停了下來,背對著陸飲冰許久才緩緩轉過身:“可是,我還是想做人啊。”
陸飲冰無言以對,幹脆將頭一扭。
他總是對他好的,總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安然渡過天劫,榮登仙位,再不頂著那半仙的頭銜。
半仙,說好聽點是仙,至少占了個仙字,說難聽點便是人不人,仙不仙,哪邊都搭著,哪邊又都不是。
陸飲冰想他,名正言順。
可風重,卻總是一次又一次讓他失望。
渡不了天劫,就隻能一輩子如此。
“想做人,那又何必修仙?”陸飲冰跟在後麵,嘟囔了一句,心中還是隱隱有些不爽。
豈料,風重聽見了,笑出了聲,這脾氣也是當年的脾氣呢,雖說麵上總是冰冰冷冷的,也是仙界出了名的冰塊上仙,但相識多年,也就在他麵前會偶爾露出些許脾氣來。
“人呢,活這一世,時間太短了,對我來說,不夠。仙呢,雖說可以長長久久地活著,卻又有太多仙界規矩要守,我不喜歡。像我現在這樣,修個半仙,來去自如,不是很好?”風重歪了一下腦袋,一轉身,便飛向了那浮屠寺內瘋狂旋轉著的颶風。
“你!”陸飲冰無可奈何,隻能望著風重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浮屠寺那堵破敗的牆壁後麵。
而那時候,李泉已經抱著尚春,重新租了一輛馬車,迅速奔向了臨近的城鎮,去尋找柳文和柳白。畢竟誰也不知道,臨近的城鎮裏會不會有肆虐的妖怪呢?那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也是極為讓人擔心的角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