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夫人出了一生的冷汗,望著馬車緩緩離去,之後才反應過來,"快去拿老爺的牌子,去請禦醫,禦醫!"
一旁的二夫人不解,"姑母不是說等著那女人自生自滅嗎?"
"蠢貨!"
董夫人氣急敗壞,"原先說等,是因為她乃麗太妃之女,咱們怎麼折磨,沒準還能叫太後寬心。可現在皇上明擺著是看重她的。若再折騰下去,隻怕老爺的官職都保不住了,你我遲早都要完!"
二夫人被唬了一跳,"有這麼嚴重?"
"廢話!那是公主,是君,我們在她麵前都是臣。你沒見昭陽在家中,公婆都還要對,她行禮的嗎?隻希望她的身子能盡快調養好,千萬別出了岔子才好啊!"
說罷,又勒令,"你,這幾天都不許再去找敏君,叫他去她媳婦兒房裏陪著。"
二夫人頓時不樂意了,嘟囔道,"難不成皇上管天管地,還能管的了別人,房中事了?"
"他是不能。"董夫人冷笑,"不過卻能決定你脖子上這顆被塞了稻草的東西到底能活放多久。"
二夫人下的連忙鎖緊脖子,什麼話也不說了。
馬車不疾不徐,緩緩前行。
車裏的光線明明暗暗,打在,她的臉上,看不真切。
良久,她才開口。
"倘若上好的醫藥吊著,平陽還能活多久。"
"若是早幾天,估計還能湊合十年八年的,可如今已經是病入膏肓,藥石無救了。"
妙音說完後,車廂內又陷入一片安靜。
昔日朋友重逢,見到的卻是這般景象,若是她自己,也會覺得難以接受。
"你想開一些吧。"
妙音安慰,"其實你看她自己,大概也是沒有了求生意誌的。或許這對她是種解脫。"
"是啊,死有什麼難的,活著卻太不容易了!"
林錦的感慨叫妙音提心吊膽起來,"你,你可千萬別瞎想啊。你若是不想在宮中就出來,外麵還有世子呢。"
世子?
嗬!
這麼久了,他為何一直沒有音訊?
林錦想著,八成明逸遠已經弄清楚了所有的來龍去脈,依著他的聰明,不難猜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她忽然抓住妙音的手,"妙音,你跟在我身邊吧。"
她怕,也累了。
一個人孤軍奮戰,單槍匹馬的滋味,真的是太難受了。還要處處提防,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中招。
而妙音,卻成為她最後的一個屏障了。
妙音凝視著她,不解,"小錦,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執意留在宮中?難道你是喜歡皇上嗎?"
喜歡嗎?
是喜歡的吧,隻不過他們之間經曆的太多,這份喜歡已經不再純粹,他們注定無法和諧共處。
"小時候,我曾經喜歡個一個男孩子。"
她沒有回答她,而是抱著膝蓋,將下巴放在上麵。
"曾經的我,願意為他付出生命,他對我亦然,我以為,我們真的可以這麼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
妙音迫不及待問道,"後來呢?"
"後來啊!"
林錦發出一聲感慨,"後來,我們都長大了,他的身份,給我帶來了很多的傷害。盡管那並非他本意,然而那一切卻實實在在發生了。在我毀容的那些歲月,我是真的疼啊。我也想過,眼睛一閉就死了,多好。這一切的傷痛都不記得了,一切的愛恨嗔癡,也都化為灰燼。可內心深處又有些不舍,我隻有恨他,因為恨,比愛要更強大,一直支撐著我走下來。"
她的眼睛裏帶著淒楚的笑容,轉過頭,看著妙音,"我很怕,看著平陽這樣,忽然想到了以後的自己。妙音,可以留下來陪我嗎?"
妙音的眼睛水水潤潤的,半晌,說了個好字。
回宮的路,因為有了人的陪伴,所以並不覺得漫長。
林錦望著窗外,心底感慨,她終於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