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燈兒也委屈,"就是不知道才來問您呢,您說,這鳳燭還能用嗎？"
小燈兒一開始以為是受潮了,若是因為這個,橫豎是逃不開幾板子的。
一根鳳燭的製作工藝,小燈兒是知道的,十分的繁瑣複雜,裏麵還添加了諸多的名貴東西。倘若是因為保管不當受損失,那就真的完了。
所以有那麼一瞬間,他是糾結的。
一麵想著要不就直接用了算了,不就是有點黑點點嘛,反正也瞧不出來。等燃燒殆盡之後,誰還能知道,曾經這兒有一根受潮導致品相不好的蠟燭。
也就是在送上去今日的份例之前,他又重新將這個抽了回來。
"不成,若是這東西引起刺激的味道,原本的挨板子,可就要變成掉腦袋了。不妥,不妥。"
然而他自己也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想到了跟自己是老鄉的芷蘭。
芷蘭比他入宮的時間久,而且深得妙音的信任。如今更是成為了皇後娘娘的左膀右臂,找她,一準沒錯。
"芷蘭姐姐,您瞧瞧。"
小燈兒搓著手,討好道,"這真的不是受潮,我對天發誓。那屋幹燥著呢,我整天都去收拾的。也不知道這黴斑是什麼時候沁進去的。也沒準是內務府那幫子人,在做的時候就出了岔子,推到我身上來了。"
"這不是黴斑。"
芷蘭擰眉,"這件事你先保密,就當沒發生過,知道嗎？"
小燈兒還嘟囔呢,"不是黴斑是什麼,難道....."
一個念頭忽然從腦海中閃過,他被自己的想法頓時嚇的長大嘴巴,不敢說話,連大氣也不敢出。
他驚恐的望著芷蘭,發現對方的臉上也滿是警惕。
一雙蒼老的手,將那鳳燭拿在手中,仔細的上下翻著看。
老實說,現在已經算不上一根完整的鳳燭了。
鳳燭太大,又太耀眼,芷蘭將它從中間破開,劈成了兩段。
"這東西啊,姑娘說對了,的確不是黴斑。"
下一句話,直接將芷蘭的心都給吊了起來。
"是火藥！"
將芷蘭因為詫異的眼神,看成了懵懂,老者解釋道,"哦,火藥是方士煉丹時候經常用的,因為這個,沒少將自己的爐子給炸毀。後來應用到咱們的火神營,隻是沒想到,這蠟燭裏麵,怎麼會有火藥粉末呢。"
芷蘭覺得嗓子發幹,磕磕巴巴,"那,若是點燃此蠟燭,會發生什麼呢？"
老者的手摸索著它,沒有言語。
芷蘭也沒有催促,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半晌,老者終於開口。
"這根蠟燭,很大,看得出,是特意製作的良品,姑娘是從宮中來的吧。"
芷蘭的身子微微一動,放要開口,便被老者製止,"姑娘有姑娘的不便,我也不問。有時候,知道的多了,未必是一件好事。"
芷蘭這才知道為何許多人推崇這位,單是這份通透,就足夠多少人學的了。
"這蠟燭,應該比現在還要高大幾分。而火藥,則是灌在了蠟燭的中下部。"
他將蠟燭翻了個麵,接著道,"也就是說,一開始點燃的時候,它就跟普通的蠟燭一樣,並不會發生什麼。可是等燃燒到中部的時候,便會因為離著火藥太近而誘發。算算時辰,應該是在三更十分,人睡的更熟。"
芷蘭沙啞著嗓子,"那會有什麼危險,致命嗎？"
"致命？"
老者笑嗬嗬的搖搖頭,"自然不會,即便是將臉完完全全湊上去,這點的火藥,頂多是將頭發給撩焦點,壓根不會造成致命傷。"
芷蘭不明白了。
費了這麼多的功夫,大費周章的,莫非,就是為了圖個樂子？
"隻不過。"對方的下一句話,瞬間叫她恍然大悟,"三更時分,人睡的正熟,忽然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估摸著,一番驚嚇是肯定免不了的。若是老人兒童和孕婦,很容易會出岔子的。"
芷蘭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去的。
等反應過來,馬車已經在宮門口停靠下了。
她是後宮的宮女,是沒有資格從正陽門進出的,馬車停靠的是後宮秀女和丫鬟們走的順貞門,沿著小路,看著碧波粼粼的護城河,她頭一回感覺到了從骨子裏麵透出來的一股寒氣。
從前妙音姑姑就曾經教導過,隻不過她入宮時年紀小,加上坤寧宮又屬於比較少是非的,沒想到,今日終於見識到了後宮的爾虞我詐。
將火藥粉末藏在蠟燭中,即便是發生了,也隻會牽連到內務府和他們這群可憐的人,罪魁禍首,藏在幕後,不動聲色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