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
明景軒的聲音透著欣喜,由遠而近。
姚太後神色一凜,低聲催促,"趕緊站起來吧,叫皇上看見,別起疑了。"
說到底,還是存著包庇他的信息。
李德清連忙站起來,擦去臉上的淚痕,垂手站在了一邊。
才剛站穩了身子,明景軒便已經進來了。
"母後這兒今兒怎麼這麼清淨,沒尋她們過來陪您說話?"
他知道姚太後自從還政於自己之後,便閑來無事。後宮的那些個女子存了什麼心思的,他心中也明白。不過看見姚太後悠然自得的,他便睜隻眼閉隻眼了。
姚太後沒好氣,"她們倒是想來,是哀家不讓來了。"
"哦,為什麼?"
"你明知道還問為什麼?"
姚太後睨了他一眼,"反正整日來都是圍著哀家問,皇上的隱疾是怎麼回事,還有推薦道士和尚的,哀家的腦袋都要大了。索性叫他們對外宣稱,就說哀家的身子不爽,她們也都不必再來了。"
明景軒有些尷尬一笑,"沒想到,母後這兒都不太平了。"
"這種事,誰還能獨善其身不成?"
姚太後坐直了身子,皺眉道,"皇上的身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這事啊,你若是說沒個貓膩,我都不信!"
明景軒揮了揮手,"是非曲直,母後也不必再操心了,反正兒子能自己處理的。"
每次問話都是這樣,不軟不硬的一個釘子,姚太後碰一鼻子灰,頗有些心灰意冷,"罷了罷了,左右啊,都是你自己的事,兒大不由娘,哀家也不用總是為皇上操心了,反正啊,你也不領情。"
從前母子兩人的關係,總是僵硬的很,沒想到老了老了,姚太後的性子反而軟了許多。
明景軒笑嘻嘻,過去將姚太後抱住,撒嬌,"瞧母後說的,就跟兒子多不孝似的。再過幾個月,母後就能抱孫子了,到時候,隻怕眼裏都瞧不見兒子了。"
姚太後佯裝生氣,"可不是,免得瞧著你生氣。"
假裝的拍了兩下之後,忍不住問,"皇後現在的身子,怎麼樣了?"
"今兒好多了,已經坐起來了,梗米粥也能勉強用上小半碗。"
"那怎麼能行?"姚太後不悅,"這孕婦的身子,是兩個人的。隻吃這些可不成,還是得叫身邊的人多仔細小心一些服侍才對。"
"慢慢來吧,畢竟睿兒的事,給她的打擊太大。"
一說到則個,姚太後也忍不住收斂了神色,歎氣道。
"是啊,雖說不是她親生的,可畢竟也是一手養大的。別說她了,就是哀家這心口,都疼了好幾天,可憐睿兒那孩子了,多招人疼。"
說著,便拿帕子去擦眼角。
明景軒連忙道,"母後可千萬別哭了,若是叫睿兒知道,他在底下都不得安寧。"
姚太後收了眼淚,抬起臉,"對了,還沒問呢,皇上預備,給睿兒一個什麼諡號?"
"擬定了幾個,不過皇後說想要自己選,朕便由著她了。"
"讓她選吧,那孩子,自己心裏也是苦。還沒來得急傷心呢,這個又來了,連哭都哭不得了。"
言畢,又道,"我倒是覺得,睿兒的封號也應該一並下來。另外啊,再去宗親裏麵選一個,過繼給他,總算是能有個香火。"
明景軒有些訝異,"這,這能行嗎?"
"怎麼不行。"姚太後道,"莫非,你想叫睿兒王後,墳前連個進香的人都沒有?我可告訴你,這件事,必須得辦,而且,得叫宗人府,馬不停蹄的去辦。"
明景軒見她眉間有傷痛之色,也不敢再刺激,回去之後,想著和了臨近商議一下,沒想到,她也一口應承了下來。
"我還以為,你會反對的。"
"為什麼要反對。"
林錦將手中的藥碗放在一邊,含了粒秋梨膏,化去口中的苦澀。又從一旁婢女手中接過茶盞,輕輕漱口後,掩口吐到痰盂後,這才道,"還是母後想的周到,現在咱們顧著,總不至於。可百年之後,誰還能記得睿兒呢。總是要給他膝下繼承一支香火才是。"
"可睿兒才四歲,這過繼的話,是不是不大好找啊。"
林錦道,"這種事皇上就不用擔心了,您隻管說了,宗親之中,保管多的是人來求,不信,您明日早朝透露一下便知。"
明景軒將信將疑,沒想到第二日的早朝,便揭開了鍋了。
先是榮郡王站出來,說是殿下的事情令人悲憤不已,沒想到竟然出了這種意外,洋洋灑灑的說了半天,最後終於繞到正經上來。
說是家中的孫子輩的,願意過繼一個去給睿兒做兒子,好繼承了這一支的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