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鬆一下子好似老了很多,背佝僂著,也不似從前那麼意氣風發了。
"從前,我還是個窮小子的時候,你母親堅持嫁給我,那時我就暗暗發誓,一定要叫她過上好日子。"
"後來,我做了官,每天日理萬機。總有處理不完的事情。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我知道,是我疏於對她的陪伴。可是我能怎麼辦,我要做的,隻有不斷的往上爬,隻有爬到最高處,你母親,才會不被人看不起,我們才能挺直了腰板過日子。"
"有時候,我問她,會不會怪我。她便笑著說,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還鼓勵我要更加努力,有朝一日,站在高位,也能幫幫姐姐的忙。"
說道這兒,林如鬆轉過臉,看著林錦那酷似自己亡妻的麵龐,"其實,你母親與你姨母的感情,真的很深。"
"姚太後恨我,其實是恨我對青兒的不管不問,整個孕期,我在她身邊陪伴的日子卻所剩無幾。她才剛有孕,先皇便賞賜了美人。"
"我一直將這個埋怨,埋怨是先皇為了打壓你姨母的士氣,才賞賜了美人來離間我們的感情。可現在想想,恰好是那段時間,我不懂得蟄伏,鋒芒畢露,叫先皇起了拉攏之心。而我卻為了這難能可貴的機會,沒有拒絕,直接接受了。"
"你母親有多麼的難過,我都看在眼裏,卻刻意的回避,假裝不知。"
說到這兒,林如鬆突然仰天長嘯,"老天呐,這些年,我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我以為的愛,卻從未問過,青兒到底需不需要。我明知道青兒的死有貓膩,卻選擇了視而不見。枉我還說一直最愛她,到頭來,卻是我的愛,害了她啊！"
林錦冷冷的站起來,丟下一句,"往後別再說你愛她了,因為,你不配！"
"等著吧,我會讓林章氏親口對你承認她所犯下的罪行的！"
丟下這句,林錦便命人將林如鬆帶走了。
他睜開了眼。
方才的回憶,讓他有些淚眼朦朧,伸手揩了把眼淚,重新的看著這個牢房。
人的這一輩子,看似漫長,其實,何其短暫啊。
他用盡了一輩子,終於爬到了權力的頂端,可是到最後才發現,他最幸福的時候,竟然是做那個窮書生時。
那時候,青山綠水環繞,他舉著書本,身側的潺潺小溪邊,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在溪邊洗著衣裳,時不時的抬臉,對著自己莞爾一笑。
那笑容太過燦爛,晃的他眼微微發暈。
這一笑,便是一生。
林章氏回去的時候,內心忐忑極了。
她是前所未有的害怕。
這輩子,她做了很多錯事,唯獨這一件,是不敢麵對的。
老實說,當年青夫人對自己真的很不錯。
她性格溫婉,大方,雖然眼底經常會有晦澀,然而,卻還是大度的接納了自己。
隻是,她不服。
她出生在商賈之家,早年間,最輝煌的時候,他們是皇商。整個前門樓子一片都是她家的,富可敵國。
若是姚青是出生名門,她也就忍了。可是,她竟然是一個寒門出生。
盡管她的姐姐入宮已經誕下了皇子,被封為妃。然而卻改不了她的出生這個事實。
對於姚青,林章氏覺得她的一舉一動,簡直太上不了台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