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笑了笑,沒有說話。
小安子靈機一動,命幾個身強力壯的太監跟著自己一路,去不遠處將那臘梅整個給折斷了好幾支,插在梅瓶裏,一路小跑捧著回來。
暖暖春意熏的那原本便含苞待放的臘梅很快便綻放出花,蕊,屋子裏麵頓時傳來幽幽的臘梅香味。
林錦掙紮著睜開了眼,"是梅花?"
"是。"
明景軒伸手折斷一枝梅花,插在她的雲鬢,含著眼淚,"瞧,它多美。"
一日二十年前,少年少女在一起的樣子。
他也曾這般,摘下最美的一朵挽在她的鬢發之上,隻是那時候的她麵色紅潤,笑的美極了。
而現在,這朵嬌豔的花朵,正在逐漸的凋零。
他貴為天子,卻無能為力。
林錦抬起手,嗅著鼻尖那陣陣幽香,緩緩道,"表哥。"
"嗯。"
"我走以後,你要好好的照顧橙兒,那孩子心細又敏感。千萬不要讓她受委屈。"
明景軒的心頓時酸脹起來。
她想起來了,她全部都想起來了!
"是啊,我都想起來了。"
林錦嘴角慢慢綻開,"我六歲入宮,十四歲,與你短暫分別。從此便與你劃開了一道鴻溝。十五歲那年,嫁你為妻,一心隻想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卻忘記了,身為帝王,最奢侈的,便是真心二字。"
"愛而不得,我便開始扭曲,逐漸的,迷失的忘記了自己。一麵渴求你的愛,一麵卻又無比的懼怕,懼怕又一次的失望。"
"這輩子,我愛過你,恨過你,被你傷過,也傷害過你。表哥,你可怨我?"
明景軒的眼淚早已經掉了下來,牢牢的握住掌中的柔胰,輕聲道,"無怨無悔!"
"那就好。"
她緩緩的鬆了口氣,而後,像少女一樣的頑皮一笑,"可我,下輩子,卻再也不要嫁入帝王家了。"
說完這句,她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眼皮逐漸的開始放鬆。
"太,累了啊!"
明景軒隻覺得她的聲音好似飄在了雲端,空的讓人抓不住。可下一刻,她便身子重重一歪,徹底的跌入自己懷中。
他的嗓子發硬,心中已經明白了什麼,卻不願意相信,依舊抱著那具軟軟的身子,"好,錦兒,來世我們都不生在帝王家,隻在田家地頭,做一對恩愛夫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簡單自在,隻有你和我兩人。"
一旁的小安子嘴巴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可到底,還是閉上了嘴巴。
亭子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雪,漸漸的,越來越大,蓋住了世間最後的一點溫情,明景軒的心,終於一點點的冷了下來。
坤寧宮內,早,已經哭成了一團。
妙音紅腫著眼睛,卻還要有條不紊的安排著一切,生怕叫林錦最後留下了一絲的不體麵。
話還是小安子偷偷的傳回來的,說皇上那邊抱著皇後的屍首不肯撒手,這邊卻是要提前準備的,妙音將林錦生前的東西全部都收拾了出來,特別是幾樣喜歡的,這都是要貼身跟著陪葬的。
可拿著拿著,便總是忍不住的淚流。
萬幸的是,孩子們都沒在身邊。
明城玉這幾天都沒上學,一直守著橙兒&mdash,&mdash,旁人怕這種傳染極強的病症,他卻不怕,隻要橙兒能快些好起來,比什麼都好。
而且橙兒一個人在永壽宮裏,身旁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多可憐。明城玉隻要一想到這兒就酸的難受,隻想好好的陪著妹妹。
他畢竟每天晚上還是要出來的,所以聽到了一些關於林錦的傳言,但是心裏還是不相信,總覺得那麼好的皇後娘娘,總是會好起來的。卻沒有想到,上回的一麵,卻是永別。
他紅著眼睛,卻不敢叫橙兒知道。太醫說她現在是最要緊的時候,隻要過了這兩天,病就算是完全的痊愈了,也能出去了。
可是他卻擔心起來。
橙兒不知道,還在嘰嘰喳喳的叫著,"二牛哥哥,太醫說我再過兩天就能出去了。我心裏真開心。說真的,好久沒瞧見父皇和母後了,不知道父皇最近還累不累,母後的眼睛有沒有好起來?沒好也沒關係,我可以給她當小眼睛,母後很喜歡我給她講景色,聽的很認真。不過,她好像忘記我了,總是把我叫成安陽姑姑的名字。"
沮喪了,一小會兒,她又重新高興起來,"不過也沒關係,父皇說了,母後的病很快就能好起來,到時候她又知道我是誰了。說起來,她都忘記了我,卻還十分的喜歡我。這算不算也是一種的母女天性呢。"
明城玉看她快活的跟隻小鳥一樣,心中十分的難過,卻強忍著打起精神,"是,橙兒這麼乖巧,誰都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