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才剛蒙蒙亮,姚青便起床了。
她知道,今兒一早,她的阿姐便要走了。
自從爹爹娶了後娘之後,便將她們攆到了這個小院裏。姐姐心高氣傲,不願看人臉色,兩人就這麼的相互攙扶,靠著姚黃給人繡點帕子,居然也維持下來了。
然而昨天,她卻說將自己給賣了。
"這二十兩銀子你拿好了,然後叫書生好好的去考試,知道嗎?往後他出人頭地了,你才能跟著過上好日子。"
姚青麵色羞愧,"阿姐,不能要你的錢,這是你....."
"姐是入宮做秀女,聽說,宮裏的娘娘們都可大方了,手裏都是寶貝,隨便漏點,都夠咱們一輩子的開銷了。你聽姐的話,在家裏要乖乖的,知道嗎?姐去也就是五年,等五年後就放回來了,到時候,書生對你不好,姐可不同意你嫁給他。"
姚青含著眼淚點頭,應下了。
姚黃走了,是一定青頂子的馬車來接的,她上了馬車,隻是伸手出來搖了搖,便再也沒有見過。
姚青哭成了個淚人。
直到林如鬆來的時候,還在屋裏哭呢。
"青兒。"
姚青抬起眼,望著眼前的少年,再也忍不住,撲到他懷裏就哭起來,"鬆子哥,我阿姐她走了。"
林如鬆昨日已經知道了,不由的歎氣,"放心吧,你阿姐聰明,在宮裏肯定不會吃虧的,隻要熬過了五年便好。"
然後,望著姚青,鼓足了勇氣,"青兒,我,我要進京趕考了。"
"這麼快!"
姚青頓時愣住,眼淚還掛在腮邊,"可是鬆子哥,你不是說後年才開始嗎?"
"我得提前去。"林如鬆有些羞澀,"此處離著京城遠的很那,我得早些出發,一路上備不住還有什麼事情耽誤。"
"那,那你銀子都籌夠了嗎?"
林如鬆搖頭,"我想好了,一路上總會遇到些活,什麼抄書的,我都能行。到時候我就做些這個,總是能撐過去的。"
姚青想了想,將懷裏的銀子拿出來,"鬆子哥,你用這個吧。"
林如鬆不明所以,以為是姚青平日裏繡活攢下的幾十個銅板,放要推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他磕磕巴巴道,"這麼多的銀子,你是從哪兒來的?"
"是我阿姐的。"姚青的眼淚又下來了,"阿姐說,叫你拿這個錢,進京趕考,等混出個人樣來,咱就再也不受罪了。"
"不行!"
林如鬆將銀子給包好,重新遞給姚青,&lsquo,青兒,這是你阿姐的一片心意,你一定要收好了,你放心,我,我林如鬆發誓,這輩子一定會出頭人第,讓青兒過上好日子的。"
姚青還要推辭,卻被林如鬆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沒過兩天,他便告別了姚青,準備進京。
兩人從相識之後,便沒有分開過,獨自在路上走了兩天的林如鬆忽然覺得嚴重的思念,特別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姚青那笑容總是會出現在眼前。
他強迫自己閉眼,不再去想。
第二天晌午,他在茶棚裏麵花了兩文錢,要了三萬熱茶,就著懷裏的涼饅頭啃呢。忽然聽見俏生生的一聲,"鬆子哥。"
林如鬆疑心是自己聽錯了,可一扭臉,大草帽下頭那張白嫩嫩的臉盤,不是姚青還能有誰?
"青兒,你,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姚青的眼淚瞬間下來,"阿姐走了,你也走了,我一個人,害怕!"
這一哭,林如鬆的心瞬間就軟了。
也是,從小到大,她什麼時候肚子一人過,現在兩個至親的人都驟然離開,也難怪會彷徨不安。
"是我想的不周,是我的錯,叫你擔心了。"
林如鬆握著她的手,"既然來了,那便一起上路吧。"
"嗯!"
姚青望著他的臉,重重的點了點頭。
果真如林如鬆所言,這一路,走的並不舒坦。
林如鬆已經盡量將所有好的都給她了,譬如抄書賺點子錢,就趕緊給她去買碗熱湯麵。可姚青不舍得,總是要他也吃上兩口才幹。等兩人推來推去,一碗熱湯麵最後都冰涼了。
下雨的時候,他便將身上的衣衫拖下來,為她擋風遮雨,可這招對於蒙蒙細雨還行,狂風驟雨的時候,兩人身上濕的跟落湯雞一般。經常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忽然放聲大笑。然後找一處避雨的地方,撿了柴生堆火,開始取暖。
偶爾也會遇到些沒有素質的主顧,譏諷林如鬆的字並沒有大家風範,抄書那點子錢也要推三阻四的想要克扣一番。然而不管對方再怎麼辱罵,他依舊充耳不聞,要回自己應該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