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沈家地下內室,這處就真的是一場心理大戰。
首先那時我還不太會畫影,隻是通過現場來感知影像,也是首次在感知過程被突然中斷引發反應。中斷的外界聲音來自其中一位刑警,是否被徐江倫“無意”促使不去下定論,但因我流鼻血出現身體狀況,使得他有了借口尋找法醫陳,從而有不在場證明。所以後來在排除到過地下室的人員,基本就把他排除在外了。
那一次是正麵讓我感知他的存在,淩厲的殺氣帶來森森寒意,讓我毛骨悚然,可又在瞬間消散於無形。高城說得沒錯,徐江倫的立意不是為殺我,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假若他對我出手,那麼勢必得被抓獲,也逃不過高城的眼。但與後事聯係起來想,也不是為了警告我不要再用畫影查案,他的目的似乎就是純粹為了震懾於我,也留下迷霧玄機給高城。
否則不會在迷宮案時,以身試法,讓江燕把l&k形象呈現,更給出楊曉風的謎題。他在一步一步引導我,揭開這盤棋,揭開後麵的真相,以及,喚醒我沉睡的記憶。
迷宮之內,他下的是一步險棋,卻也是一步關鍵之棋。若在之前,高城對他還有可能懷疑,那之後,懷疑盡消,他的形象就定格為笨拙、智商不高、憨直。並且成功地離間了我與高城之間的信任,一箭雙雕?不,是一箭三雕。他有了機會讓j導在說出部分事實後,再“安靜”地死去。步步為營,又步步設局,這心機,又豈是我能比的?
即使高城睿智,他與我產生罅隙,心頭對我存了惱,在通訊器的另一段,也不可能窺知事情的全貌。基本到這處,該整理的已經都整理清楚了,還隻剩......秋月白的死以及江燕的死。我問:“為什麼你要殺秋月白?她究竟看到了什麼?江燕最後刺入脖頸間的銀針,是你在進門那刻給她的吧。”
前一句是疑問,後一句是肯定。
徐江倫眼神閃了閃,選擇忽略前問,隻答:“江燕的價值已經到了終點,自然就可以死了。她的死,可帶走對我不利的所有懷疑。”
心頭一沉,我沉聲質問:“高城腹部那一刀是你刺的?!”
他抿唇,“不刺那刀,他很難搞定啊。事實上,以為終可以了結他,居然那樣都還能被他偷回一命,也算是頑強了。”
我聽得五內俱焚,江燕吸引了高城所有的注意,而在之前徐江倫幾番救我後,高城對他早就卸下了防備,卻不想就是這一鬆懈,關鍵時刻暗箭難防,導致他......
掩埋在底的熟悉的鈍痛又浮出來,沉沉而怒問:“你到底把他帶去哪了?”
徐江倫眸色深邃了,一臉的諱莫如深狀,但卻不置可否。看這神態就知難從他口中撬出東西來,我深呼吸了幾次,盡量把那怒意壓下去,否則後麵根本沒法談話。等情緒終於斂轉後,才平聲再問另一個疑惑:“小童是你殺的嗎?”
這次徐江倫眯了眯眼,垂落的眸凝於我臉上,但神色已從之前的怒意斂回了平靜,如平淡無波的湖麵,看不出半絲動蕩。等了好一會,以為他不會回答,卻聽他輕嗯出了聲。
心間某處熟悉的鈍痛浮起,這是自那天親眼目睹小童躺在血染的白紗裙上,如一幅最張揚的畫後,一直潛伏著的。徐江倫會心理學術,他經常會來畫廊,有時我在,有時我不在,使得他與小童有了接觸。那樣一個心理脆弱的女孩,對他而言,要攻克根本就不是一件難事。我難過,是因為這一切的根源是我,假如小童不來畫廊,那麼就不會成為他利用的對象。
讓一個女孩心甘情願為其做任何事,除了情字外,沒有第二種可能。
所以我問:“你愛過她嗎?”看他表情依舊平靜,我失笑了下又問:“應該是,你對她有過內疚嗎?”這次徐江倫開了口:“你覺得我會有這些無謂的情緒嗎?”
“可是她愛你!”我突然間就失控了,聽不得他形容那些是無謂的情緒,童子涵愛你,她為了你安心在我身旁當了兩年的暗子,在必要時不惜插我一刀。那是一個純真脆弱的女孩,用來詮釋愛的唯一方式,在你這,卻隻是工具!徐江倫,你沒有心!”說到最後,我是嘶吼出來的,即使無力沙啞,可滿腔憤怒。
但我的情緒根本感染不到他,仍然隻是淡冷低回:“我的愛早覆滅在過去,也陪葬了心。你沒說錯,我的確沒有心。”他的眼中漸漸透出一絲詭異的深邃,以及越來越暗的色彩,在俯首向我逼視而來,離到與我隻有一尺距離,雙目而對,他已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問:“夏竹,你知道我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