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雲卿想了想,小裴跟了肖長福這麼久,知道的事情應該比他多得多。
忙細問小裴這幾個月間,肖長福可曾有過什麼可疑的舉動。見小裴一臉茫然,阮雲卿又特別拎出趙淑容出事的日子,問道:“你仔細想想,七月初到中元節前後那段日子,肖長福可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小裴鼓著腮幫子,想了半晌,依舊茫然的歪著腦袋,苦苦思索。猛然間他一拍腦門,叫道:“你說中元節前後,我倒想起一件事來。”
“快說。”阮雲卿急忙催促。
小裴忙道:“中元節時,肖長福好像格外高興,那幾日他每天都是樂顛顛的,見了我也難得沒有打罵,所以我記得格外清楚。”
小裴跺了跺腳,恨道:“可惜肖長福隻拿我們這些小太監當玩物,從不將什麼機密的事告訴我們。我也隻知道中元節時,他發了一筆橫財,數目不小,都夠他吃一輩子的了。”
“那幾日肖長福也是樂暈了頭,喝得爛醉時,才在我麵前透露了那麼一兩句,他說有人給了他一萬兩銀子,讓他幫忙辦一件事,結果事情成了,那人心裏高興,又賞了幾件奇珍異寶給他,肖長福見錢眼開,樂得夠戧,那幾日真是連腳都不知往哪邁了。”
中元節的前幾天,正是趙淑容出事的日子,如此推斷,定是宮裏有人給了肖長福一筆銀子,讓他找機會除掉趙淑容,事情辦妥之後,才又給了他幾件寶物封他的嘴。
“你可知是誰給的?”若能知道送銀子的是誰,可就有了直接指證肖長福的證據。
小太監苦笑道:“我哪知道去。平時連這些話,肖長福都不會說給我聽的。那日他也是實在樂瘋了,才露出這麼一句半句的。”
阮雲卿細細回憶鷹軍查回來的線報,肖長福確實收了不少後宮嬪妃的賄賂,但那些賄賂數目不大,來來去去,總數加起來都沒有一萬兩銀子。鷹軍已將肖長福及其手下爪牙查了個底掉,這麼一大宗銀錢往來,應該不會漏掉才是,可為何查來查去,卻不見肖長福家中出現過這筆銀子和這些奇珍異寶呢?
越想越是奇怪,阮雲卿問小裴:“肖長福在宮裏可有什麼私庫密室之類的地方?”
小裴想了想,搖頭道:“沒有。肖長福向來謹慎,再說他雖是皇後跟前的紅人,可這宮裏的正經總管,還是鄭公公。他再怎麼膽大,也不會把那些銀子擱在宮裏,明晃晃地擺在人眼前當把柄不是。”
阮雲卿不由笑起來,可不是麼,也是自己太心急,都糊塗了。
剛想著算了,一會兒還是再多派些鷹軍兄弟出去,查查肖長福可有什麼親眷外宅,他老家那邊離京城太遠,去查探的兄弟還沒趕回來,幹脆再等等那邊的消息再說。
阮雲卿拉著那小裴往回走,肖長福那裏得好好收拾一下,不然明日不好交待。
小裴一邊走路,一邊接著回憶,走到半路,他猶豫著開口,道:“銀子我不知道,可那些奇珍異寶,我倒見過一件。”
阮雲卿眼前一亮,抓著小裴的胳膊,急道:“在哪兒?”
小裴讓他晃得頭暈,叫喚著說道:“就在他身上。”
阮雲卿一聽這話,轉身就往值房跑去,小裴也急忙追了上去,緊跟著阮雲卿回到肖長福住的值房。
推門進去,就見肖長福醉倒在地,睡得天昏地暗,他趴臥在羅漢床上,身子蜷著,呼嚕打得震天動地,這會兒怕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會醒了。
阮雲卿看了看屋裏的動靜,才邁步進去,讓小裴進來,回身關好房門,插上門銷。
小裴從肖長福衣領裏拽出一根朱紅色的繩子,“就是這個。”
阮雲卿接了過去,見那繩頭上拴著一個赤金的彌勒佛。這佛像有雞卵大小,純金打造,雕得十分精巧,別看小,卻連佛爺身上的僧袍皺褶和五官神情都雕刻得細致生動,這還不算什麼,最奇的是佛爺臉上那對眼睛,又黑又亮,在燭光下熠熠生輝,稍一轉動,那雙眼睛就像活了似的,能隨著角度不同而生出無數種變化,波光流彩,簡直是巧奪天工。
阮雲卿暗暗稱奇,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不是普通的石頭,而是兩顆百年難得的琉璃石。阮雲卿沒見過實物,隻在一本博物誌中看過一段記載,說琉璃石隻產在西越國中,極難采到,西越常年向東離進貢,皇宮之中,也隻有區區三件。
小裴道:“別看肖長福作惡多端,卻最怕鬼神,他自從得了這件寶貝,就把它日日掛在身上,片刻不離。有一回我好奇問起來,他還跟我誇耀了半天,說這東西連皇帝身邊都未見得有,因此我才知道這是件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