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囈語(1 / 2)

杖刑過後,鄭長春和幾個小太監也依次領了罰。魏皇後說聲“乏了”,讓一眾人等各自散了,她如何安撫照料宋軻,自不必細說。

寧白等人躬身出了寢殿,忙奔阮雲卿而去。雖是打點了人情,可五十棍子下來,還是打得阮雲卿皮開肉綻。

寧白趕忙上去查看,見隻是外麵傷得狠了,內裏卻沒有傷了筋骨,不由長出了一口氣。

這些個掌刑太監,常年幹這殺生害命的營生,心眼兒多數都讓銀子給糊死了,陰狠毒辣的居多。若是他們覺得你打點的銀子數目太少,行刑時非但不會手下留情,還會故意找準一個地方下手,幾棍子下去,骨斷筋折都是輕的,因此落下殘疾的也比比皆是。

阮雲卿滿身是汗,牙關緊咬。他尚未昏厥,一口氣遊絲一樣浮在嗓子眼裏,目光輕飄飄的,掃了眾人一眼。

阮寶生的眼淚都掉下來了,他剛要過去攙扶,宋轔已經上前一步,將阮雲卿打橫抱了起來。阮寶生一愣,平喜卻已反應過來,他急忙在前引路,領著宋轔和寧白往阮雲卿住的屋子裏走。

眾人亂了一氣,總算將阮雲卿安頓好了。寧白忙著給阮雲卿看傷,阮寶生和平喜把阮雲卿身上的髒衣褪了下來,擦洗已畢,又重新找了幹淨衣裳給他換上。

宋轔插不下手去,隻站在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床榻上的阮雲卿瞧。

他始終一語不發,周身都像結了冰茬兒似的,一屋子人都讓他弄得束手束腳,幹什麼都輕飄飄的,生怕哪點兒做的不對,又惹得宋轔發了怒。

阮寶生偷偷瞧了宋轔幾眼,見他倚門而立,臉上的神情也看不出喜怒,一雙眼睛好像深潭死水,幽深得讓人怎麼都看不透似的。

阮寶生進宮這麼久,都沒跟宋轔打過什麼交道。就算近幾年他投在太子門下,多數時候也都是聽顧元武的命令行事,憑他的身份地位,還壓根挨不到宋轔身邊去。

今日之事眾人瞧得清楚,宋轔對阮雲卿如何,更是不用細說。阮寶生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在心裏罵阮雲卿道:“這小子到底是怎麼招惹上這尊大佛的。”

看方才情形,宋轔與阮雲卿絕不是主子與眼線那麼簡單,他們兄弟如此親密,阮雲卿在他麵前,對宋轔的事情卻隻字未提,怎不令阮寶生起疑。

阮寶生一麵給阮雲卿擦洗,一麵擰著眉毛胡思亂想。平喜擰了他一把,湊到阮寶生身邊,悄聲說道:“你好好顧著你兄弟就是了,管那麼許多做什麼?雲卿比你聰明,也比你有分寸,他做的事情,心裏自然有數,用不著你在這裏東猜西猜的嚇自己。”

把阮寶生疼得哎喲一聲,他揉著胳膊恨道:“你輕點成不成?這兒還躺著一個呢,難不成你想把我也擰躺下?”

平喜橫他一眼,“就你這皮糙肉厚的勁兒,臉皮揭下來糊牆上,都能當牆磚使喚,別說擰了,就是刀砍斧剁,水淹火燒都不帶有事的。”

“你當我銅澆鐵打的啊?還刀斧齊上,又火又水的,燉肉呐!”

兩個人鬥了幾句口,再一轉身的工夫,宋轔已經出了屋門。

阮寶生三人不由鬆了口氣,阮雲卿受了重傷,眾人已經覺得壓抑,宋轔再沉著臉往門口一杵,屋子裏就像無端端地下了一層秋霜,冷得幾個人都想打哆嗦。

寧白也不敢多待,他手腳麻利,給阮雲卿挑了傷口上的爛肉,撒了傷藥,又拿幹淨布巾裹好,留下幾瓶外用的傷藥和一張藥方子,就急急忙忙趕著出宮去了。

他臨行時囑咐阮寶生道:“沒有宣詔,我出入禁宮多有不便,小二這裏就全靠你了,若他的傷勢有惡化的地方,你速速來太醫院尋我就是。”

阮寶生連忙道謝,又怕宮門落鎖,忙親自送寧白出來。一路將他送出麗坤宮的大門,阮寶生實在按捺不住,便試探著問了問阮雲卿和宋轔的關係。

寧白心裏倒有幾分明了,阮雲卿能與太子相見,還是他從中搭的橋,隻是沒想到他們二人的關係已經到了如此親密的地步,太子為了阮雲卿,甚至不惜與魏皇後公然作對,還甘願割發代罪,替阮雲卿受罰。

他們彼此都是太子的手下,寧白說起話來也就沒那麼多的忌諱,何況他知道的,也盡是些纖末小事,具體細節,除了阮雲卿和宋轔,別人也無從得知。

寧白簡單說了幾句,除去太子中毒後詐病不出一事,其他的都跟阮寶生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