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暗施毒計,想將秦昭容的臉毀了。
魏皇後暗自冷笑,她調/教出來的人,若是連如此拙劣的伎倆都躲不過去,那也未免太過無能了些。
正愁下麵的計策沒法施展呢,德妃就自己送上門來,給他們添下腳的台階。她這般自尋死路,自己若不成全她,也太對不起這些年來她做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了。
魏皇後眸中閃過一絲寒光,當下也不揭穿,慢條斯理的喝了口湯,隻等著看秦姬如何發作。
德妃的手已經伸了出去,那碗湯熱氣騰騰,盛得滿滿當當。秦姬早就留意著德妃的一舉一動,她心裏打了什麼主意,這會兒也早就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餘光一瞥,已然看見德妃到了切近,秦姬趕忙一擰身子,先她一步,裝作給宏佑帝遞吃食的樣子,用袍袖一擋,緊跟著抬起手臂,橫肘一推,就將那碗湯順勢推了出去。
德妃使力前衝,不防秦姬猛然轉身,那碗湯沒有潑出去,反而被她推了回來,眼見得碗身一歪,碗口朝自己這邊傾斜,裏麵的湯竟全都扣在了德妃的手腕子上。
這一切不過一瞬之間,許多人都沒看清怎麼回事,德妃就被燙得尖叫一聲,甩著手腕子跳了出去。
她這一甩不要緊,手裏的碗也跟著飛了出去,那碗正衝著宏佑帝的方向,宏佑帝看戲看得正高興,冷不防後腦勺上挨了一下,碗裏那點殘湯全沒糟蹋,都扣在皇帝的後腦勺上,湯汁順勢而下,流得到處都是。
腦袋上一陣悶痛,宏佑帝就覺得脖子上猛然一熱,那湯便濺在他那身簇新的龍袍上,油點子順著脖子淌了下來,將宏佑帝的後襟染了一大片。
湯碗砸在地上,發出當啷一聲脆響。
宏佑帝這才回過神來,一摸腦袋,登時急了,轉回身來,手指著德妃,氣哼哼大罵道:“粗手笨腳,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何用!”
德妃被燙得不輕,手背上紅了一大片,不多時便起了一串燎泡。此時又聽見宏佑帝罵她,心中更是委屈。她苦心算計了半晌,誰想到沒能得手就罷了,反倒還把自己的手給燙了。偷雞不成蝕把米。德妃心裏又氣又恨,狠瞪了秦姬一眼,接著眼圈一紅,眼淚在眼眶裏一個勁兒的打轉,嬌聲道:“皇上……”
過去這招百試百靈,德妃天生一雙桃花眼,她媚眼如絲,再露出那麼幾分委屈,櫻唇輕抿,杏眼含淚,當真是我見猶憐,多少回都把宏佑帝迷得五迷三道、暈頭轉向的。
隻可惜今時不同往日,宏佑帝心裏已經憋足了火,此時再看見德妃這般模樣,非但不會心軟,反而隻會心生厭惡。
殿中一時安靜下來,文武百官全往此處看,宮宴才剛過半,皇帝卻動了怒,眾人誰也不敢玩笑,全都屏息寧神,看著這邊的動靜。馮魁也站起身來,想要過去給妹妹說兩句好話。
秦姬不等馮魁過來,已然起身跪下了去。她削肩細腰,往宏佑帝跟前一跪,身形就像一枝單薄的嫩柳,眼淚早就滾了下來,秦姬麵露驚惶,怯怯說道:“不怪德妃姐姐。都是臣妾莽撞,才把湯碗碰翻了……這,燙到了德妃姐姐,這可如何是好?”
她這副不知所措,驚惶害怕的樣子,是最能激起雄性的保護欲的。眾人見此情景,心中越發覺得秦姬溫順可人,比刁蠻霸道的德妃強上百倍,明明是德妃暗算在先,她非但不出言責難,反而還把罪責全都攬到自己身上,替德妃遮掩起來,其性情純良,可見一斑。
能在這屋子裏坐著的,不是在官場打滾多年的老薑,就是些在後宮傾軋中仍能生存下來的嬪妃們,個個人精似的,隻要略微將剛才的事在腦子裏過上一遍,就能看出德妃心裏的歹毒,此時沒有一個人為德妃求情,心裏反而都向著秦姬一邊,看德妃時,越發覺得可恨起來。
宏佑帝扶起秦姬,安慰道:“此事與你何幹?怎麼樣,沒嚇著吧?”
他軟語溫柔,好一頓安撫,秦姬直為德妃求情,直說德妃是不小心,並不是故意要拿熱湯燙她。
這話如同火上澆油一般,宏佑帝心中更恨,指著德妃的鼻子厲聲喝道:“朕不想看見你!還不滾回你宮裏去!”
德妃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從前那個對自己寵愛有加的皇帝,竟會對她說“不想看見她”這樣的話,此時的眼淚是真的流了下來,德妃想要再說什麼,卻被宏佑帝冷冷瞪了一眼,那目光冰涼刺骨,哪還有半點情意。
德妃的心徹底冷了,她踉蹌兩步,險些暈了過去,她宮裏的首領太監張橋忙過來攙扶,半扶半拽,將德妃帶至殿外。
上了轎輦,德妃心裏還猶自不信,手腕上*辣的,疼得鑽心刺骨,可心裏卻陣陣冰涼。此時的德妃,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她失寵了,日後可要怎麼辦才好?
趕走了德妃,宏佑帝讓百官們繼續飲宴,“今日是好日子,不必為小事掃興,愛卿們盡管開懷暢飲。”
百官們起身謝恩,馮魁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他立下赫赫戰功,就算德妃在宏佑帝跟前不像從前那般受寵了,想他如今在軍中的勢力,宏佑帝也不敢輕易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