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1 / 3)

昭武殿在主峰的山腳,被叢叢紫竹包圍,輕巧的吊腳樓群組成了隱神宗唯一的學堂。

花臨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支著腦袋聽師傅口若懸河的講課,心卻早已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沒有高深的修為,沒有出眾的血統,除了一張臉還能看,又倔又愣偏偏卻擁有峰主的疼愛,渾身上下吃的穿的用的是連那些世家小姐少爺們稀罕的東西。

雖然他們看在觀川的麵上,或者說懼怕著觀川,不敢真的和花臨過不去,但也不會跑來和她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交朋友。

這些被仆人簇擁著長大的小姐少爺們,一向是把麵子看得比性命重要的,雖然還頂著十來歲的稚子麵容,也都是能做花臨爺爺奶奶的年齡了。有心較好的為了麵子不好意思去逢迎巴結,有心欺負的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落人口舌。

花臨就這樣被詭異的冷落了。

師傅們也被觀川交代過,不會與花臨為難,看她功課能湊合著湊合著,也不會不識相得讓她罰站頂缸打手板。

教古文的胡師傅瞟了一眼明顯神遊天外的花臨,指著花臨旁邊的男孩說:“你來把第八卷第三節念一下。”

“是。”男孩站起來,脆生生的念了長長的一段。等念完了一臉期待的看胡師傅。

胡師傅滿意的點頭,看花臨支著下巴雙眼放空,萬分為難。當初觀川親自送了人來,當著所有師傅的麵撂了話:“我也不指望她能學出朵花兒來,一轉眼從築基到融合也不可能。你們看著差不多就行了。”

差不多是怎麼個差不多法?一行古文都念不完整要怎麼辦?這能算差不多麼……

昭武殿隻是負責新入門什麼‘都不懂’的小弟子的教導,能正經直接入門當弟子的哪個不是血統高貴的世家子弟。說是教導,其實隻是鞏固一下知識,給他們安排個地方呆著,等哪個峰主有空了來看看,看順眼了就領走。三年過後,沒被看上的就歸入外門,然後由外門管事指派到缺人手的地方。

所以昭武殿師傅就是一個賺雙倍月俸的體麵又有權利,還能發展一下忠心師弟培養眼線聯絡感情的肥差,能輪到這工作的也不是一般人物,拎出去也是叱吒隱神宗的師兄師姐們。

現在,胡師傅卻覺得這工作格外磨人,隻希望快點換班,就是讓我胡浪去深山老林打魔獸,也好過這樣煩心。他這麼想著,深深的歎息。這一切,隻因為每個月,他都是去彤煙峰領月俸的……

月俸捏在弟子手裏,這滋味太美好不敢想象……我要是教訓她,她會不會不給我月俸?他想起花臨在彤煙峰說一不二的姿態,有些煩惱。

花臨覺得周圍有些安靜,才回神就看見胡師傅一臉糾結的看自己,有些尷尬的低下頭。開小差被抓包真是有點不好意思。

胡浪一手拿著書,轉身回到講桌邊,特意說道:“第八卷第三節。”

花臨看他沒有發火,悄悄鬆了一口氣,自以為偷偷摸摸的取出竹簡打開,看著滿眼蝌蚪又有些神遊天外了。

殊不知這舉動都落在胡浪眼中,讓他有些憂傷的發現,原來講了一上午,這孩子就沒拿對書……

等胡浪說了下課,花臨咚一聲趴在課桌上睡得昏天黑地,然後又在悠長的鍾聲裏睜開眼睛。

聲樂課師傅是一個漂亮的女子,明容。花臨很喜歡她的課,雖然她總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

取出塤握在手裏,花臨認真的和著音律吹奏。手指的跳躍間,塤忽高忽低的音調總能讓她覺得格外安詳。

不知道觀川什麼時候才回來。花臨不著邊際的想著,吹出的音調也有些哀怨起來。

一曲終了,明容道:“《四牡》是《詩經鹿鳴之什》中的一篇,接上麵學過的《鹿鳴》”

花臨翻開書卷,有些泄氣。你認識我,我不認識你,一樣的意思,你們幹嘛長不一樣的臉?那些古人真是閑的。

也不怪花臨煩惱。每一堂課,每一個老師,教的都是不一樣的字……都是古文,偏偏還不是一樣的古文,符咒有符文,古文有蝌蚪文甲骨文還有連師父自己都認不全的神文。為什麼花臨會知道師父認不全?因為她很稀奇的湊巧的不知怎麼的就認識那幾個字。聲樂課的書又是小篆……

花臨有些煩惱的繞頭發,仔細辨認後一邊跟著節拍哼著,一邊取出筆在旁邊寫下翻譯,寫完後滿意的點點頭。

發明那麼多字的古人果然是閑的……

四牡騑騑,周道倭遲。豈不懷歸?王事靡盬,我心傷悲。

四牡騑騑,嘽嘽駱馬。豈不懷歸?王事靡盬,不遑啟處。

翩翩者鵻,載飛載下,集於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將父。

翩翩者鵻,載飛載止,集於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將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