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草沒料到他們一家竟是以這樣的契機來到了美國。
彼時,傅鈞言讓其選定房子,她還存了私心,隻打算讓謝夫人帶著一雙孩子先來,而溪草自己無論如何都會留守華夏,即便不能上戰場,但在相對和平的敵後方,她和他在同一片天空下,為了國家的獨立和解放一起努力。
然而終究還是應了那一句;計劃趕不上變化!
專機抵達美利堅三藩市時,是華夏農曆的春分。
這裏是華人移居最多的城市,早期因為淘金熱,沿海的華夏人在前朝末期就大量湧進,因為勤勞質樸的民族性格,頻繁往來的半個世紀,已讓很多華夏人在這座位於北半球的異國他鄉站穩了腳跟。
離溪草他們購下的住宅兩公裏外就有一條唐人街,裏麵上海大飯店,湖南菜館,大明星戲苑……寫著都是熟悉的漢字,熟悉的北地南音,清一色的黃皮膚黑眼珠,還讓人以為是在華夏某個城郭。
顧不上熟悉新家的周邊環境,第二天淮城中央當局駐三藩市的總領事言唯矜就來家中拜訪,很快謝洛白就被送入了三藩市醫院,一組當下頂尖的腦科團隊已是待命多時。
經曆了全麵係統的細致檢查,謝洛白被醫生診斷為間歇性失憶症。專業的醫學術語溪草已經記不清,隻在翻譯的解釋下,依稀明白殘餘在大腦中的彈片,壓迫了腦部神經,並且影響了腦部皮層的正常功能。
“大腦是一個複雜精密的人體器官,即便冒然為謝司令作開顱手術,也難保其症狀就會消失。況且手術的方案還在斟酌,團隊從前從未嚐試過這般複雜的手術,不能保證術後是否會產生其他無法預料的症狀和後果。”
“那你們的建議是?”
聽到溪草略帶口音的英文,史密斯醫生一愣。
“沒想到謝夫人英文講得這樣好。”
一句讚美,讓本來僵硬的凝固的氣氛稍稍緩和。而自來到美國,溪草也升級成為了謝夫人,年齡不大的謝夫人卻被自動變為謝老夫人,惹得謝夫人不快,連連表示按照美國風俗,讓人稱呼自己為謝女士。
溪草微笑搖頭。
“我隻會簡單的交流,涉及到複雜的專業詞彙就完全聽不明白。”
史密斯醫生不再堅持這個話題,翻開謝洛白的病例,通俗易懂地和她講解。期間的過程讓溪草對西方醫學進步和先進歎為觀止,可同時也為那個不太樂觀的結果心情沉重。
“手術成功的概率非常低,從我個人的角度講,現在,並不建議謝司令堅持做開顱手術。”
從谘詢師出來,領事言唯矜也難掩失望。
“手術風險這樣高,謝司令無法進行手術,華夏損失一員大將,對國家也是重創,展總統知道定也十分遺憾。不過少夫人也不用難過,如今科技進步飛速,保不準再過一段時間,就會有更好的方案。”
“但願如此吧……”
溪草笑得勉強,滿腦子都在思索一會怎麼和謝洛白陳述這個結果。
為了方麵檢查,還在蓉城時,他就迫不及待把長出的頭發重新剃光,讓長纓和長安不適應了好幾天,加之他心情沉鬱,有時候的表情都把孩子們嚇得不敢靠近,悄聲拉著溪草衣擺奶聲奶氣嘀咕,表示阿爸好可怕。
而自開始在三藩市醫院檢查,謝洛白就主動搬到了住院部報道,每天不勝其煩地詢問什麼時候動手術,搞得史密斯醫生頗為壓力,都不敢和他當麵說這個殘酷的結果,這才找了個借口把溪草和言唯矜請來。
果然,才看到溪草拉開病房的房門,謝洛白就從病床上彈坐起來,雙眼放光道。
“溪草,手術時間是明天幾點?姆媽一直說要看黃曆選良辰吉日,我覺得完全沒有那個必要。趕緊做了,再休息幾天康複了我好上戰場。再在病床上躺著,我一身肉都養懶了,還不被兄弟們笑話?”
那目中的期待太過熾熱,讓溪草醞釀了一肚子的話完全不知道怎麼開口。
“史密斯先生說手術過程複雜,打算用德國生產的最先進的儀器設備,前幾日已經從德國上了貨輪,等到了三藩市港口,就著手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