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九)
作為反派,玄臾犯了一個致命大錯——一次性講太多。
一次性講太多,聽的人就容易找不到重點,找不到重點就容易頭昏腦漲,頭昏腦漲就起不到威脅震懾的作用。譬如現在納蘭德性頭就很暈,幾次回放玄臾的話都不能梳理清楚當下狀況。
而實際上玄臾的目的是挑撥納蘭德性和風瀟的關係來著。
嘴巴刹不住車完全歸功於在他身體裏作祟的鍾秦。因為還沒死透,鍾秦還保留了些些反抗意識,由此納蘭德性看得出,他生前或可以說善良正直,並且是個話嘮。
當然也有部分原因是作者找不到別的機會揭露真相了,重擔隻好丟給這位精分患者。
玄臾見納蘭德性懵懵懂懂沒有反應,當時就暴躁起來,一把扼住他喉嚨推到牆上,右手食指驟然長長的指甲在他眼眶周圍打轉,幾乎要把眼珠子摳出來,咬牙切齒逼迫說:“快點跟我默念,快點告訴自己,你痛恨他排斥他厭惡他!否則我玩兒壞你這副小皮囊哦。”
納蘭德性幾乎聽到自己喉軟骨碎裂的聲音,嗓子裏一股醒甜,熱流上湧。
瀕死之前同時感覺到兩股力量來解救自己,一左一右分別是阿姒和風瀟。一人一手扯著他,另一隻手電光火石間都去跟玄臾交戰,戰到酣處差點把納蘭德性從中撕碎。
其實有點受寵若驚,兩邊都是。一瞬間成為了被保護的中心,雖然不明所以。有一種好像不是這倆人有過婚約,而是自己分別跟這倆人有過婚約的錯覺。
那玄臾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強大,強大到猙獰,身體似乎還隨著怒氣的增長而逐漸膨大,越來越像個變異的巨人。風瀟和阿姒兩人按說都不是等閑之輩,但眼下聯起手來都應付他不及。當然風瀟重傷在身可以體恤。而風瀟心知肚明,玄臾實力遠遜於此,突然變強大大概是吃了半人半巫的鍾秦的緣故。
古來靈巫平等,曆史上從來沒有靈人吃巫人的先例,當然沒有人知道巫人下肚竟然這麼大補。又或者正因為是半巫所以才大補?這玄臾,為謀權位不講原則,真是喪心病狂。
“你說了不傷他。”阿姒邊奮戰邊怒斥玄臾。
“傷他身體而已。”玄臾無所謂說,“奇了怪了,之前在沈宅,不還是你出的主意讓妖獸蠶食他身體,逼他靈魂無處退藏嗎?不比我現在更殘忍?”
納蘭德性心裏一寒,原來一開始沈宅裏綁架他進幻境的一男一女就是他倆。跟風瀟搶奪自己靈魂的人,也就是他倆。玄臾嘛可以理解,阿姒呢?她途中為什麼又會搖擺不定倒戈風瀟?現在又為什麼二次倒戈?
“我是說……要剝他靈魂,也給他個痛快。”
玄臾“嘖嘖”兩聲,“短短幾個月而已,你態度優柔了許多。難道也跟這*凡胎處出感情來了?好啊,想給他痛快你來啊,你來剝他靈魂。這一次我可是借鍾秦力量一口氣把他靈契血契精契全都毀掉了,你卻告訴我又冒出來個什麼同心契!”
阿姒不答,風瀟卻若有所思。同心契,同心契……想起來了,這是一個傳說一樣的名詞。傳說當靈契、血契、精契三者統一時,契約雙方之間將自動生成第四種也是最高級的一種聯係——同心契。同心契是隱形的,隻有當前三種紐帶全部崩塌時,才會以極其強烈的形式表現出來,全方位鎖死契約甲方靈魂。就好比汽車的緊急製動abs防抱死係統。
之所以是個傳說,因為沒有先例。首先三契都會的靈人少之又少,其次有足夠靈力三契共訂的更是寥寥無幾,再次有能力又有靈力的靈人未必都能接到神農氏召喚,最後同心難得。
但是顧名思義,“同心契”,同心才能存在,不同心就自動瓦解。真是一個溫柔的桎梏。
所以說……原來他倆不知不覺間同過心了?鑒於浮冰一族長久以來對情感方麵的遲鈍,這種有標尺來衡量的感覺真是讓人清爽又愉悅,很能欣然接受。就好比人總是相信溫度計上的示數而很懷疑自己的體感冷熱。
所以玄臾才極力誘導納蘭德性恨他是嗎?因為剝不走靈魂。
想入非非間,又是一陣暈眩,生命還在流逝。玄臾一劍揮過來,擦著他臉頰過去。接下來又是一階段激戰。
終於英陳看不下去出手相助,攻其不備分了玄臾的心,這才讓風瀟撿到機會一個翻身將納蘭德性裹挾入懷,幾乎是用從阿姒手裏搶奪的動作……然後把他當做肉墊一起摔到地上。此處請考慮風瀟的身高體重造成的重力加速度。可以說納蘭德性的額頭充分保護了風瀟的門牙,兩個人的血於是混合成一片。風瀟蹙眉看了一眼,伸出舌頭虛弱地舔幹淨一些,發現他傷口很淺並不致命,就沒當回事。
“納蘭德性和譜子,”他聽到風聲立即回頭,一肘子擋住已經以迅雷之勢製服兩女再度衝過來搶人的玄臾,笑說,“不如你選一個。”
“哦?談條件?”玄臾通過讓自己體型持續變大來增加雙腳與地麵摩擦力,以縮短風瀟這一記重擊本該對他造成的製動距離,心想這死對頭還真是個聰明人,到了這時候還在試探,詐他說出兵主大人要的東西,隻可惜他被蒙在鼓裏的事情太多,猜也猜不中要害,於是挑眉一笑,跟他拉鋸扯鋸,“你猜的沒錯,納蘭德性和譜子,的確就是我想要的兩樣東西。不過你不會以為他們都還你手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