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老爺子蔑然。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跟我鬥,你不會有勝率。”
寒時冷笑。
“但同樣地,我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會輸。——您逼我可以,但最好別把我逼急了。”
他話聲一停,薄唇微咧,這一笑莫名地戾氣森然——
“托您的福,我長到這麼大。在寒家這樣一個冰冷的牢獄裏,您到底養出了什麼樣的瘋子,您恐怕自己都不了解吧?”
寒老爺子的臉色陡然沉了。
“牢獄?如果沒有寒家,你能有你這時候的一切?!”
“是啊,沒有寒家——我怎麼會有我這一切!”
寒時聲量猛地一提,他麵上笑意悉數收斂,攥緊了拳便支起身。
“如果沒有寒家,我父親、母親、夫人——他們每個人都不會是現在的模樣!”
聽寒時提起子輩,寒老爺子的臉色微變。
他下意識地避開了寒時淩厲的目光——
“你還是知道了。”
寒時動作過大,有些牽到了傷口,他擰著眉仰回去。
寒老爺子目光閃爍了許久,才慢聲道:“既然你知道了,那就更該明白——當初為了寒家,我可以放棄你的父親;如今為了寒家,我一樣可以放棄你!”
“是嗎?”
寒時卻驀地笑了起來。
“我家小領導,那時候便是這樣被您騙過去的吧?”
寒老爺子捏緊了拐杖,“你什麼意思?”
寒時嗤笑。
“她是關心則亂,我不會,事實上我根本不在意跟您拚個魚死網破……不過您真的能放棄我嗎?”
寒老爺子臉色徹底變了。
“當年威脅我父親,您就算折了這個兒子也沒關係,大不了再生一個——這是您的原話吧?”
寒時笑著,慢慢撐起身——
“那現在呢?如果我折了,您是準備讓您那個暗暗恨了您幾十年的獨生子為您生個小孫子呢,還是準備自己親自趕著八十大壽抱個小兒子?”
被戳中了死穴,寒老爺子麵色鐵青。
寒時冷笑著仰回去。
“真抱歉——可惜您經營了一輩子、為之不惜眾叛親離的寒家,到頭來,隻有我能幫您繼承下去。”
寒老爺子眯起眼,目露冷光。
“對,你說對了。你比你父親有優勢,我不會再像當初對你父親一樣,無所顧忌地對你了——但你別忘了,你自己也說過,你是有死穴的——丁玖玖,那個女孩兒,你確定自己能一輩子都護她周全嗎?”
“……”
病床上,年輕男人的眼角輕抽了下。
即便對這威脅早有意料,真正被提及時,寒時還是幾乎壓不住心底洶湧的戾意。
他眸光寒徹。
“……如果你從我身邊帶走了她,那麼接下來的我的一生,不管是幾十年還是幾天幾秒,我會拚盡我的一切,讓你苦心經營的寒家毀滅。”
“……”
寒老爺子捏著拐杖的手一抖。
“到了那時候,你的勝率還會有多大呢?”
寒時嗤笑了聲,慢慢抬眼,瞳孔冰涼——
“我猜是0。”
“因為屆時我便徹底無所顧忌,隻要能打敗你,我連自己都可以撕碎了扔進鱷魚堆裏。”
“…………”
寒老爺子壓抑著顫抖的手僵了許久,終於再忍不住,重重地握著拐杖叩敲地板——
“為了一個女人!就為了一個女人!……你想讓整個寒家給她陪葬!?”
寒時語氣平靜,眼神如死水不波。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咬準了每一個發音——
“你敢動她,那所有人都別活。”
“——砰!”
老爺子手裏的拐杖狠狠地砸了出去,直接摜到了牆上。
他怒極起身,一言不發地轉頭出門——
“好!好好好!我就等著看,你們能走到哪一步去!”
“……”
病房門被摔上。
寒時麵上冷意一退,他疲倦地鬆了口氣,仰回身去。
終於……
落入窗內的曦光下,男人薄薄的唇線微微勾起來。
一座大山從心頭卸下,再加上身體上的傷勢,這一瞬間,他有些近乎虛脫的感覺。
早知道……就不把她支出去那麼遠了。
寒時皺了皺眉。
這個想法冒出來沒多久,他索性直起身,從旁邊拿過話筒,撥出重撥鍵。
對麵接到電話的司機有點驚訝——
“小寒總?”
“到哪兒了?”寒時擰著眉問。
司機在對麵懵了幾秒,“剛上路沒多久啊。”
“送回來。”
司機:“啊——??”
寒時沒好氣的,“啊什麼啊,十分鍾內,我必須要看見我家小領導重新站在我麵前——不然你就回家啃自己吧。”
司機:“…………”
不等司機加足油往回衝,又聽寒時遲疑了下——
“算了……也不用那麼急,穩著點開。我家小領導的安全第一。”
司機:“????”
——
他這老板,怎麼總一秒一個主意?
…………
經曆了這次山體滑坡的突發意外,C大的支教學生不得不中途回返;而新校區建設的收尾工作擱淺,徐婉晴也派了心腹重新介入資金調查。
於是丁玖玖和寒時兩人,便徹底各自“解職”,並因為原計劃的安排,同時進入了自由狀態。
——
兩人一個乖乖當“傷員”,一個安安心心在醫院裏照顧“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