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的薄薄晨光穿過晨霧,像加入了香草的糖霜,細細淋在枕邊。
嗅到甜美的香氣,睜開金黃色的眼瞳,向左瞟去的一個瞬間,看到依在床沿的她,有著她的大氣層的海藍色的長發靜靜散著,一些靠在被單上,一些搭在她的睡裙所沒能遮住的鎖骨旁,或是貼著她的手臂,或是鑽進她的領口。
她還是那麼隨意,那麼沒有防備,有著一副小公主的模樣,卻從來不會設下層層的心防,她構造複雜的心,總會把最美好單純的願望藏在深處,而誠摯坦率地把最真實的部分寫在表層。
和以前,一點都沒有改變。
不自覺地伸出手,想去觸摸她,和曾經一樣,獨占隻屬於自己的她。
指尖傳來冰冷的感覺,幾乎是在瞬間,在麻木前的疼痛感所驅使下,快速收回了手。
茫然地,不解地,雙目呆滯地凝視著發紅的手指。
心中早已知曉原因,隻是久久地不願承認罷了。
她頭頂的行星環,發出淺藍色的微弱光芒,隨著她的呼吸,如同漂浮的水母般晦明變幻著。那個像聖誕的槲寄生一樣在她頭頂的行星環,已經不是那朵永遠可以信任的光了,因為她終究會屬於另一個人。
虛無的逃離後,隻有沉默著接受。
從故事開頭,結局已寫就。
……
海王星醒來時,牆上的鍾已經指向十一點了。
轉過頭去,背後的床上隻有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
海王星心中不由得一陣失望。
“她沒來叫醒我嗎?……有點打擊……”
她相當期待麥芽糖能來叫醒睡著的她,她讀過地球的童話,她知道,在一個叫《睡美人》的童話裏,王子叫醒了沉睡百年的公主,她因此認為,被重要的人叫起床,在地球是一件浪漫而美好的事。
“……你就是抱著這個心態,睡在地板上的?”
在海王星毫不避諱地將自己的想法一股腦分享給了麥芽糖後,即使是麥芽糖也露出了異樣的表情,手上端著的馬克杯一瞬間出現了動搖。
“不不,我睡前的時候還沒有這樣的想法,隻是覺得床太小了,我睡上去可能會影響到你。不過,我快睡著的時候,一直在想象你叫醒我的樣子,所以現在就好失望。”
海王星趴在桌子上,一副毫無幹勁的樣子,令人不自覺地聯想到“蓬鬆”、“香軟”等一係列形容現烤麵包的形容詞。
“那可真是對不起了,但這件事的主要責任,我看還是在你身上。”麥芽糖飲了一口大麥茶,說道,“你睡著的時候,完全沒有控製自己的體溫,我把手伸到離你五公分左右的地方,就差點凍傷。如果要我叫醒你,我得要用一根棍子隔開一段距離戳戳你來叫你起來,那樣你還覺得很美好、很幸福嗎?”
海王星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連連搖頭。
麥芽糖見海王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也就不再多說什麼,繼續品她的茶了。
麥芽糖很少有像這次這樣說過那麼多話,雖然她說的還是充滿理性思維,和接收到信息的海王星保持著可見的距離,但海王星已經很意外了。
“麥麥,我聽外麵的人說,你是一個混血寶寶。”海王星依然趴在桌上,目光仰視著麥芽糖,姿勢就像是午休時來搭話的前桌。
“哦。”麥芽糖看起來並不意外,“我的發色確實看起來和這裏的人不一樣,有這樣的可能。”
“你的父母現在在其他國家,所以他們把你托付給了鎮上教堂的一個神父。那個神父年紀挺大了,頭發已經白了,不過還很有精神,是個相當親切的人。”
“都無所謂。”麥芽糖並不在意地說道,“你已經見過他了?”
“嗯,他還請我吃了頓飯,明明我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我的。”
海王星傻乎乎地笑著,麥芽糖卻很快察覺到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