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絮在洪州刺史府休養了幾天。一來是她身體確實不比常人,連番謀劃甚耗心神。二來她也在觀察洪州府那些作亂的人的反應。所謂擒賊先擒王,洪州府這些作亂的人,在吳川行刺了張乾生後,都唯他馬首是瞻。她抓住了吳川,就是壓下了整個洪州府的亂民。這些道理張乾生也懂,奈何他是曆國官吏,在易國想做點事實在太難。就算辰絮再不得人心,易國百姓也不會想要殺她,可是張乾生就難說了。
刺史府花廳。
辰絮親手烹茶,令張乾生受寵若驚。
“下官早就聽聞郡主烹得一手好茶,今日有幸見識實在是三生有幸。”
“張大人過獎了。辰絮不日就將離開洪州,這杯茶是感謝張大人這段時間的照顧,還望張大人勿要推辭。”辰絮笑意盈盈,纖纖玉手執著茶壺,斟滿了麵前上好的官窯茶杯。
“應該的應該的。郡主這麼說下官可就無地自容了。郡主到此短短數日,洪州府內的亂民就偃旗息鼓,郡主的手段,下官佩服。”張乾生接過茶杯品了一口,頓覺齒頰生香。他能提供的自然不會是最好的茶葉,但是這絕對是這種茶葉能烹出的最好的味道。
“張大人,辰絮還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大人成全。”辰絮的眸子裏滿是水潤,看得人心都莫名的軟了。
“郡主請講。”張乾生立刻放下茶杯,不敢有絲毫怠慢。
“之前大人撥給我的那六十個士兵立下了大功,按理說該由我上表朝廷為他們請功。可是一來我是女流之輩,上書請功不合禮儀。二來這些人到底是大人手下的,辰絮越俎代庖,豈非亂了規矩。”
張乾生一聽立刻明白。“郡主說得是。下官一會兒就上表給朝廷,為這些人請功。”
辰絮點頭笑道:“大人治下有方,才能有這些精兵良將,這一點,辰絮會記得的。”言下之意,對於張乾生的表現,她也會回去報告的。
張乾生被誇得舒坦,對辰絮愈發恭敬。辰絮兩日後啟程,他生怕給備下的東西少了,慢待了這位順恩郡主。光是吃穿用度這些東西,就足足塞了兩駕馬車。
泠音看見院子裏一眾丫鬟小廝忙著往馬車上放東西,回頭對房裏的辰絮道:“郡主,張大人還真是大方啊!”
“他等著我在皇帝麵前給他美言呢。”辰絮這邊剛剛換了衣服。一襲天藍色衣裙,讓琳琅隨意綰了一個靈蛇髻,插了一支碧玉簪子,真是如出水芙蓉一般。
泠音這時也過來幫著琳琅收拾了東西。“郡主,彩衣姑娘說沿途都安排了人手,能夠保護咱們一路到達蓬州。不過有那些曆國保護您的軍隊,這一路上應該沒什麼問題。”
辰絮敲敲頭。“問題當然是有的。隻看是誰的問題了。現在整個易國都知道我回來了。我的行蹤也不是什麼保密的事,想殺我的,想救我的,很快就會都出來了。”
整理好一切,辰絮帶著泠音、琳琅以及她郡主的儀仗軍隊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洪州,前往下一個州郡——蓬州。
蓬州地勢險要,是易國第一個邊陲要地。當初曆國進攻易國,在蓬州攻了二十天無法拿下,最後是景含幽秘密潛入蓬州暗殺了守城元帥,這才令曆*隊順利進城。景含幽在回國途中遭遇埋伏,幾乎喪命。關鍵時刻,圍著她的那些人突然出現了一個缺口,她這才負傷逃走。那時她身受重傷,逃走時隱隱約約聽到一聲歎息。她至今仍然不敢確定那聲歎息是真的,還是她重傷後產生的幻覺。
如果當初不曾網開一麵,直接殺了景含幽,易國是不是就不會亡?看著遠處層巒疊嶂的群山,坐在馬車上的辰絮不由得想起了這個問題。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若當真如此,她當初就不會放景含幽離開。要滅亡一個國家也許隻需要一個人。但是要保住一個國家卻不是一個人的努力就足夠的。
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保護她的軍隊首領叫薛鏑,這時就在馬車外請示是不是要投宿客棧了。因為過了這個村子,往前三十裏都沒有人煙。
辰絮同意了,薛鏑便張羅著手下人去尋找客棧。客棧很快安排好,辰絮的房間在二樓的天字一號。
泠音和琳琅叫來小二準備熱水,服侍著辰絮沐浴。澡才洗了一半,就聽樓下一陣大亂。緊接著,薛鏑的聲音出現在門外。
“郡主,客棧有人鬧事,您躲在房間裏千萬別出來。”
“知道了。”辰絮不緊不慢地回了一句。吩咐泠音琳琅幫她穿衣。
她剛剛穿好衣裳,長發上的水珠還沒有擦幹,一個蒙麵黑衣人就從窗子跳了進來。手中長劍閃著寒光,一把抓住了窗邊的琳琅,長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