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正泉街徐府前,天色已暗,周圍看熱鬧之人皆已散去。
徐府此時大門緊閉,隻留頂上兩盞燈籠微微亮著,昏黃的燈光打在耳門口老仆的臉上格外的愁慘。
我摸摸腰中事半丸,足足有十粒之多。
徐公子之病我不敢擅專,打定主意給他增增元氣便走人。事半丸又不知他能承受多少,是故多拿了些已備不時之需。
我正準備上前詢問,突見裏頭推推攮攮出來幾人,兩個彪形大漢夾著一個瘦小男子一把扔出來,喝道:“識相的趕緊滾,再來徐府裝神弄鬼小心你的腿。”
那瘦小男子一骨碌從地上爬起,灰頭土臉的跌撞著往階下跑。
兩個彪形大漢回身對老仆嗬斥:“眼睛放亮點,老爺說了再有貪便宜的宵小連你一並罰了。”老仆唯唯諾諾的應著並不敢反駁。
這情形瞬間打擊到了我。
我不由的泄了氣,不拿出點真本事,隻靠著事半丸賺點賞銀恐怕沒戲了。
並非對事半丸沒信心,而是對自己沒信心。
事半丸若是有效,徐老爺要我再用,我恐怕拿捏不住這個度,萬一用過了,好事成壞事豈不罪過。
我左思右想皆覺不妥,隻得抱憾而回。
夜色下,長街空曠沉靜如水。
我垂頭喪氣的往回走,百無聊賴。
街口就是客似雲來,已打烊隻留著一盞豆大的油燈耀著昏黃的光亮。
若美人出手指不定可以拿到賞金呢!我不禁想。
隨即搖了搖頭歎氣,隻怪自己學藝不精,才落地如斯田地。生計艱難,不如明天問問小毛招不招學徒,有門手藝總比幹這行三餐不濟的強。
回家幹瞪眼也無趣,我辯個了方向信步往城南河來。
城南河邊的柳樹早已抽了新芽,正在夜風裏搖拂。
一條長河黑黑的鋪陳出去如一條黑綢緞,遠處的燈光點點在兩岸柳葉中若隱若現時螢火蟲光。
我臨河挑了個石階坐下,托腮認認真真的思考生存大計。
我道法不精,公然打著無非道長的名號才勉強圖個溫飽,說來也著實丟了師叔的臉。
可別的我也不會,師父就教了我風雅之事。要不明日也去城郊賣字畫,不然擺在小毛麵攤邊也行,人還多些。
我隨即歎了口氣,師父果真沒趕錯人。
摸摸腰中的事半丸,隨意捏出幾粒,若真轉了行這些也用不上,與其放在身邊累贅,還不如便宜城中小精怪。
我信手一捏,丸上封存之蠟便飄散零落在水麵隨波而去,空氣中頓時散來清靈之氣。
我輕吸了一口氣,隻覺神清氣爽,舒暢至四肢百骸。
果然是上等的精氣呢!
我微眯著眼輕嗅了會後,長長的舒了口氣,為什麼師父不用這些修習呢,真是奇怪?
我摸著腰中事半丸困惑不解。
突然背心一痛,我失了重心往前撲,一頭紮進城南河中。
口鼻嗆水,我慌忙手腳並用掙紮出水麵。
四下看去,無人隻有柳葉依舊隨風輕擺。
莫名其妙,好端端怎會撲到水裏來。
一陣寒顫,我縮手縮腳往岸邊蹬去。
春日裏的河水冰冷,多呆一刻仿佛就能要了我的命,其中蹊蹺已無心力去計較隻想趕緊上岸。
方劃了一兩步路,突然腳踝一緊,一股勁力將我往下拖。
冷不丁,我嗆了好幾口河水,一時心慌亂了章法,隻剩本能往水麵撲。
才透了一口氣,那股勁卻愈發將我往下拉。
完了,肯定被什麼東西纏上了,我此時方醒悟過來。
真是喝涼水也塞牙,不過任性捏了點事半丸,總不至於如此湊巧這附近就有妖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