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的念珠一粒一粒在地上嘀嘀噠噠地上下跳動，牽引著曹太太的心也跟著在忐忑。一直到所有的珠子全部都落進了各個角落，所有的聲響全部都平息了，曹太太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她半天都不敢直視菩薩的臉，整個人都匍匐在蒲團上麵。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磕了三個響頭，“阿彌陀佛！請菩薩指示，我是做錯了什麼事，讓菩薩不滿了嗎？”
菩薩自然是不會說什麼的，但是當曹太太抬起頭來的時候，她忽然發現，自己插在菩薩麵前香爐裏的三柱香，斷了一根。
她瞬間大驚失色，連連又磕了好些個頭，磕到她自己也算不清楚到底是三十個還是四十個了，嘴裏也一直在念著“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這樣反常的事，她這一生隻遇見過兩三次而已。
上一次遇見，還是在曹愷飛的父親生病。那次她念佛的時候，是手裏正敲著的木魚的柄斷了，香爐裏也有一柱香斷了，此後她就再也沒有碰過那個木魚。
在那之後沒幾天，曹愷飛的父親就因為心肌梗死被送了醫院，費了好大的勁救回來，但還是出了很大的問題，後來又送到德國去做手術，做支架，做心髒搭橋，到現在人還在德國的醫院裏躺著，家裏隻剩得他們母子兩個在苦苦支撐。
從那件事以後曹太太也就更篤信菩薩了，她一直都相信，家裏即將要出什麼事了，菩薩必定會給她指示，她供奉得也越發的殷勤，每天早晚都得叫傭人去打掃好幾次才放心。
從前這些事情也叫沈清做，後來沈清生孩子，才換成了傭人來做。
曹太太脾氣不好，家裏的老傭人不多，而且每次佛堂裏事最多，哪怕是不小心在菩薩麵前放了個屁，都得招致一通責罵。
不過，曹太太對於菩薩的事還比較大方，清掃佛堂每天都可以拿額外的利是，所以曹家還是有很多傭人忍著挨罵也願意去打掃。
上一次出現這樣的事，曹愷飛他爹得了那麼大的病。而今天再一次出現，曹太太心裏是“咯噔”了一下，好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在菩薩麵前懺悔了好長時間，心裏還是覺得不妥當，於是跟菩薩告了罪，然後起了身，匆匆忙忙地走到外麵去，拿了自己的外套，叫司機準備車出門。
家裏的傭人在後麵叫她，“太太，還沒吃早餐吧，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曹太太擺擺手，“不吃了，沒胃口。”
後麵傭人又說道：“那要不給您拿點，您到車上……”
她話還沒有說完，曹太太已經走過去了，她走得太快，也沒有聽到傭人在說什麼。
司機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把車開到了門口，曹太太還是先到了，站在那裏等了差不多半分鍾。
不過，今天她連罵人的心情都沒有，隻催促司機快點開車，“去崔神仙那裏，快一點，我有重要的事。”
司機知道那去處，於是迅速地發車，一溜煙地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