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地牽著沈昊宸的小手，這時候沈昊宸忽然在口袋裏麵掏了起來，掏了好一會兒，最後掏出來一張紙。
他在曹曼麗的遺體前，把那張紙打開，沈鷗認得那張紙，那是沈昊宸上次帶到醫院裏去的畫，他給沈佑安畫的“全家福”。
畫麵上，有沈佑安和曹曼麗，也有她和沈清，還有項容錚和秦天。
他們一家人，全都在上麵。
而現實中，他們從來沒有，也不可能一起愉快地去照上這麼一張“全家福”。
現在曹曼麗死了，就更不可能再有。
這大概是他們一家，唯一的一張“全家福”。
沈昊宸把畫打開，放到曹曼麗的胸口，壓在了沈佑安的那一束玫瑰下麵。
“媽媽，我和爸爸把這張照片送給你，我們都會想你的……”
他的眼睛眨巴眨巴，兩大滴眼淚落在了曹曼麗身邊的花上。
沈鷗拿了一束菊花給他，他把花小心翼翼地，也壓在了那張畫上麵。
上一次，沈鷗和項容錚問他，爸爸和媽媽，他要站哪邊，現在這些話，似乎全部都已經一語成讖。
對於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來說，這有些太殘忍了。
後麵還有很多人排著隊，等待著瞻仰遺容，沈鷗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再拉了沈昊宸一把，“該走了，不要讓媽媽走得不安心……”
沈昊宸沒有再掙紮，跟著沈鷗走開了。
他低頭走了好一會兒，忽然問道：“二姐姐，你媽媽去世的時候，你難過嗎？”
沈鷗蹲下身來，“難過，當然很難過。但是，她們都去了應該去的地方，不會再回來，也不希望我們還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太難過。以後，爸爸和姐姐、姐夫都會照顧你的。”
沈昊宸似懂非懂地，用力地點了點頭，“我會聽話。”
外麵的雨還是在淅淅瀝瀝地下著，所有的人陸續瞻仰過遺容，念過了悼詞，遺體被送到了火化室裏。
沈鷗牽著沈昊宸的小手，撐著一把大黑傘，站在外麵等著。雨水滴噠滴噠地掉下來，落在地上濺出一朵一朵的小水花。
“媽媽送到那裏麵去，會變成什麼？”
沈鷗想了想，決定不騙他，他年紀雖然小，但是並不好騙，甚至也不喜歡被人騙。
“會變成灰，就好像一張紙被點燃一樣，燒成灰。”
“那等我們以後死了，都會這樣嗎？”
“我想應該是的，不過你年紀還小，也許要等很老很老的時候，才會死。”
“那燒成灰，會痛嗎？”
“大概不會吧，她死了，隻有死了的人才會送去燒成灰。”
沈昊宸不再說話，沉默地看著外麵的雨，像是在思考與他的年齡完全不相符的哲學問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曹曼麗的骨灰被送了出來，溫熱的盒子，被送到了沈佑安的手裏。
沈昊宸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忽然回頭對沈鷗說道：“二姐姐，以後，我也跟你一樣了……”
一樣了，他的母親也沒了。
沈鷗輕輕地攬著小家夥，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