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春問:“史曉穎,你為啥要服毒呀?”
曹閔盯了史曉穎笑。
史曉穎玩世不恭笑道:“蕭主任,你知道‘情’為何物嗎?”
蕭春道:“應該知道吧。”心裏卻說,唉,誰知道這‘情’為何物啊。
史曉穎說:“對於‘情’吧,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理解。”
這倒是,蕭春問:“你是怎麼理解的?”
史曉穎說:“‘情’是蜜汁,甜透人心;‘情’是匕首,刺穿人心。他這麼一個人,壓根兒就沒有進入我要與之戀愛者的名單,是他死纏著我,說我慢慢會喜歡他。”
蕭春說:“你就喜歡他了?”想到了自己跟魯新建的事情。初戀時,倒真還有那麼點蜜汁的感覺;而現在呢,還真是有把匕首在時時刺痛著她的心。
史曉穎說:“不,我沒有。可他卻隔三叉五來找我,沒話找話說,我也隻哼哈應答。老實說,我對他這種堅韌勁倒是在心裏喜歡。”
曹閔說:“所以,你最終還是跟他好了。”
史曉穎歎氣:“是呀,這就是女人的軟弱之處。他追求我一次比一次熱情,眼巴巴的神情中露出乞求,我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幹嗎這樣對待人家呢?不談戀愛交個朋友不也很好麼?那個星期天他又來約我出去玩,我就說,隻此一次,下不為例,他好高興。可是,我被‘情’迷住了,破了隻此一次的例,陷了進去。他得到了我,我擁有了他。在那段日子裏,他是我的小羊、奴隸,我是驕傲的公主、冷美人。可是,那一天,我出差回到我們共同的家時,慘了,我看見他和另外一個女人赤身裸體躺在床上,我那浸透蜜汁的心被突然捅進一把刀子。……”
蕭春同情地:“你就服毒了?”
史曉穎點頭:“我被你們醫院救過來後,心情一直不好,真想去看心理醫生。”
蕭春理解史曉穎心情,自己對心理醫學也有了解,就說:“我倒是自學過一些心理醫學。”
史曉穎說:“真的,你不是血液病專家嗎,怎麼也學心理醫學?”
蕭春說:“其實呢,醫生治病,一是要治療病人的病體,同時呢,也得要使病人有一個良好的心態,這會有利於對疾病的治療。”
史曉穎求助道:“蕭主任,你從心理醫生角度給我看看?”
蕭春笑,心想,我自己的事情也理不清呢,又躍躍欲試,想從心理醫學角度為史曉穎做個分析:“好吧,我試試,我覺得吧,你倆出問題的關鍵是混淆了性與愛的界限。他對你的追求呢,很大程度上是一種性追求,為了達到這一目的,他就甘願做‘小羊’、‘奴隸’,千方百計討好你,甘願讓你隨意抽打他。而你在這樣卑微的追求者麵前,則認為自己是魅力無窮的高貴的公主,有一種自我價值滿足的優越感,進一步強化了你心中原有的高傲、矜持的潛意識,處處以高傲的高揚鞭子的公主自居。”
史曉穎連連點頭。
曹閔笑道:“蕭春,你還真當起心理醫生來了!”收拾碗筷去廚房。
蕭春發現自己的分析引起了對方的重視,來了勁兒:“殊不知,你們一方的卑躬屈膝,勢必促使另一方驕矜、傲慢心理的發展,這樣孕育的愛情之果是畸形的酸澀果實。你倆相處在一起之後,天長日久,卑微者覺得已經達到了預期目的,其卑微的心態逐漸消失,原有的驕矜心理露出頭角,他不再是任人抽打的‘小羊’和‘奴隸’了,甚至反過來要頤指氣使了。而這時候,他遇上了另外一個女人,或者是另外一個性目標。所以,他敢於在你麵前展示他和那個女人的關係,他反過來狠狠地抽打了你一鞭。”
曹閔端了茶水過來,給蕭春一杯:“我看他根本就是一個專事女色的壞人。”
蕭春點頭:“曹閔的分析有道理。而當時的你呢,一直處於驕矜、高傲、昏昏然心態的你呢,怎麼會容得下‘小羊’、‘奴隸’”反過來抽打你這個高傲的公主呢?你覺得天旋地轉,憤然、悲然而又無可奈何,所以……”
史曉穎佩服蕭春的分析:“所以我就服毒自殺,以求保持自傲、自尊。”大口喝茶,暢快地笑,笑出眼淚,“有理,有理!我為什麼要對這樣的愛而耿耿於懷呢?完全沒有必要啊!謝謝你,蕭主任,謝謝你對我的心理治療!”
蕭春喝茶,笑道:“是我應該謝謝你,謝謝你今天晚上救了我。”
史曉穎說:“先救了我命的是你們醫院,是護士長,今晚,你又治療了我的心病,是我要謝謝你們!來,我以茶代酒,敬你們一杯!”
三個人碰茶杯,飲茶。
史曉穎說:“蕭主任、護士長,我史曉穎別的本事不大,這揮拳踢腿倒有兩下子,今後有什麼需得著的盡管說,我兩肋插刀相助!……”手機響了,是費霞找她,就告辭走了。
史曉穎走後,蕭春、曹閔繼續著剛才的話題。蕭春歎道,可真是旁觀者清當事者迷,我對別人說得頭頭是道,對自己的事情卻一籌莫展。又思念起在幼兒園的女兒魯豔來,上周六,她去接魯豔,幼兒園的阿姨對她說,魯豔夜裏蹬被子,大概是做了惡夢,半夜裏哭叫媽媽,嚷著要同媽媽睡!驚醒了其他小孩,有的也跟著哭,寢室裏亂了套。曹閔同情地歎氣,又說,對了,報案,今晚這事兒得馬上報案!欲打電話。蕭春說,算了,他車得海今晚也沒有占著便利,史曉穎那拳腳夠他受的,如果報案的話,不定說是打群架,還得把史曉穎叫去派出所詢問,做筆錄,要是車得海真有傷的話,史曉穎說不定也得接受處罰。曹閔也覺得有理,卻咽不下心裏的這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