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破鞘之聲呼之欲出,我知道此處動武絕無好處,急忙示意梅翦和鐵峰道,“不要妄動,我去會會這個郡主,你們在此等著——見機行事。”他倆點點頭,帶人向後退了幾步。
我這才跟著那女武士走上別致的木橋,直奔那水中的營帳。
華麗的金粉色營帳撩開,我邁步走進,就見廣陌郡主正坐在營帳裏,這營帳之內,除了她那張椅子之外,就是那隻已離開她懷抱,悠然閑逛的山羊,顯得空空當當,我隻能站在那裏——這顯然不是待客之道。
“請坐。”她用手示意了一下地上。
“郡主抬舉,我站著就好。”
“咩——咩——”山羊叫了兩聲,到我這邊聞了聞我的腳,便走開了。
“郡主殿下,現在可以說了吧?”
“可以。我也不繞彎子——即日起,西川軍接管整個鳳凰域,皇甫世家三日內搬出雪石山。”她確實沒有繞彎子,這話說出來卻是擲地驚心。
“請問,這是朝廷的意思,還是郡主的意思?”
“朝廷的意思。”廣陌郡主麵不改色。
“我不信。”我的回話也很直接。
她先是一愣,隨後問道,“為何不信?”
“因為我相信當今聖上,不會下這種沒道理的旨意。”
廣陌郡主冷笑道,“是我的意思,那又如何?現在鳳凰域內匪患猖獗,風雨飄搖,我來接手這個爛攤子,對你們是恩典,你該跪下來謝恩。”
“鳳凰域內的匪患,已然快平息,不勞郡主大駕。而且,皇甫家世代居住在此,不知郡主為何要驅逐我們離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道皇甫家居住在這,就是皇甫家的地方?三天,三天之內,你們若不離開,等我西川大軍去剿匪,到時可就不要怪刀兵無眼!至於這偌大的家業,你們能帶走多少,就要看你們的本事了!”她冷漠地說完,眯著眼看我,完全沒有商量的語氣。
“堂堂郡主,你這是要強取豪奪嗎?”
“隨便你怎麼說。我是看在當初的交情份兒上,才找你來說一聲。按理說,我直接帶著大軍衝進去剿匪,然後將皇甫世家夷為平地,上報朝廷說你們全死於瘟疫匪患,誰知道?——瘟疫和匪患,明白嗎?”
她說的卻是事實,皇甫世家縱然全盛時候,也不可能禁受朝廷大軍的進攻。何況此時確元氣大傷呢?看來,不管答不答應她的要求,皇甫世家的滅頂之災,就在三天之內!
“你們這些江湖中人,蠅營狗苟內鬥不斷,就像一群髒狗,有食就搶,有架就打,說來也好笑。如今經過莘塚之爭,荒城寶藏之亂,一個個都像喪家之犬風光不再——我看,你們誰能顧得上誰。”
她看我不說話,便坐在椅子上開始自言自語,我抬頭看著這個年輕的郡主,低聲問了一句,
“郡主和江湖,有什麼過節嗎?”
“你說什麼?”她仿佛沒聽清楚。
“郡主的語氣滿是怨恨,像個複仇的人,是來報仇的嗎?”
這一句話說完,她秀美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幾乎要突出眼眶,眼角都變得血紅。看來我猜得沒錯,我說中了她的心事。
其實,當時我還不知道,這位廣陌郡主是朝廷已經去世的鎮南侯的女兒,橫空出世成為西川軍首領時,隻有十八歲,這也許算得上一種傳奇。而更為傳奇的是,在當年燔州相遇時,她雖隻有十一歲,卻已成為一等的武林高手,掌握諸多江湖門派。最傳奇的是,她就是當時蕭家的門客,也是至尊擂台真正的幕後勢力,這不能不讓人吃驚。如此一個小小的女孩,怎會有這樣驚人的本事,而且這個本該養尊處優的郡主,為何長年潛伏在江湖,沐風櫛雨,拜師學藝,培植自己的勢力,還能將自己隱藏得那麼好,以至於我和赤天羽第一次看見她時,那分明就是個再單純不過的孩子,眼神雲淡風輕,仿佛照天的湖水,絲毫沒有滄桑、仇恨,但此時此刻麵對我時,卻有讓人心驚的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