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會計前腳剛邁出門檻,想起什麼似的又扭回了頭:“你也別累壞了身子,早點躺下歇息吧!”翠花看著他濕漉漉的衣服,鼻子有點泛酸。“那……那你……”猛然間,翠花想勸他留下,忍了忍,最終還是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村會計誤以為她又有了難處——一個寡婦,沒有一個男人支撐著。遂回身輕輕撫摸著她的肩頭:“你也別熬煎自個兒了,這不是正好趕上修路嘛,我有空的話常來看看你!”
女人感動的一塌糊塗,一個勁的點著頭。
村會計走後,翠花回到空蕩蕩的屋子裏,隻覺得心仿佛掏空般有些慌亂難受。望著空曠沉寂的房間,淚水終於不爭氣的滾落下來。“唉,畢竟是人家的人,說走就走了!”
這兩個男人,和自己都有過肌膚之情。看似一樣,卻又不一樣。村會計憑借手中權力,充其量就是想要自個兒的身子。至於感情,那是扯淡。
村會計是另一回事。有時會真心疼她、幫她。時間一久,便有了情分,心裏竟有些割舍不下這個男人。女人一邊想著,一邊合衣躺下了。忽然之間,翠花冒出這樣一個念頭:要是能跟村會計生活在一起,下半輩子也有個交代了!
夜涼如水,女人睜著一雙眼睛,死死的望著天花板。
離開翠花之後,村會計一路盤算著,最終還是去了村委會大院。
第二天,天還沒有大亮,村會計便爬了起來,趁著蒙蒙夜色,悄悄溜回家中。
吵鬧也好,猜忌也罷,修路還是正式拉開了序幕。
柳萬福本打算挪用專款搭建戲台,偷梁換柱的計劃剛剛有點眉目,便被侄子徹底攪黃了。村長畢竟曆練多年,什麼風浪沒見過。他深知,開弓沒有回頭箭。如何在修路中,變被動為主動,才是當務之急。於是,很快便跟侄子和解了。村委會也變成大家決策修路事宜的據點,每日來往商議,營造出一種友善團結的氛圍。
銀鎖幹勁十足,劉虎威見機行事,村長表麵附和著,台上台下兩出戲,就這樣熱鬧的往下唱。
可修路剛開工沒幾天,秋收就緊鑼密鼓地展開了。
站在田間地頭,村長肚裏暗結的鬼胎也跟著成熟了。
工人大都是本村的,他們眼瞅著熟透的莊稼等著收割,修路的營生卻遙遙無期。一些村民開始偷偷的撇下手中的家夥,不聲不響離開了隊伍。
一日,村長叫來村裏混事出了名的王二旦。
此人,愛管閑事,又好出風頭。此刻用他,再合適不過了。村長對二旦表現出少有的熱情,沏茶倒水後,耳語這般的一番教誨,二旦聽後心領神會,手裏拎過村長隨手相送的一瓶酒,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隨後的幾天裏,一條消息突然在村裏瘋傳起來。據說一個月後,要在鎮裏召開糧食收購大會,收購價格極為優惠,但隻為期十天,過期不候。街頭村尾,一時間像炸開了鍋。
關鍵時刻,修路的村民終於按捺不住了。雖說修路也有報酬,但孰輕孰重,已能掂量出來,大股的村民幹脆竟攔也攔不住,便急匆匆離開了工地,鋪路工程很快被迫中斷了。
村長內心一陣竊喜,坐在家裏,等著觀看接下來的好戲。
這個小小的伎倆,就算是送給侄子的第一隻暗箭吧。修路停工,急壞了副隊長劉虎威。想著幹一件大事,為自己賺點人氣,順便再整垮村長。哪知滿腔的熱情,還沒來得及拋灑,就被眼前突發的情況給澆滅了。
他慌不擇路,一路小跑去了村長家,想討個注意。村長歪倒在炕邊,捂著腮幫子,嚷嚷著隻說是牙疼,其他的一概不提。劉虎威傻眼了,耷拉著腦袋,又去找銀鎖。小夥子沉思半晌,把牙一咬,拍了拍桌子:“走!”“去哪?”“到外地請民工!”“這,能成嗎?那得花多少錢啊?”“能成!外地人更好管理。這錢該花!”於是,銀鎖帶著小劉跑了一趟山西。
聽說那裏的民工好請要價也低。沒費多大周折,便雇來一幫民工,修路才得以全線恢複。勞動力得到了保障,吃飯倒成了問題。村裏女人本來就少,能給百人做飯的女人更是稀罕。村幹部召集在一起商量好多次,還是沒有得到解決的辦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下可急壞了銀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