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味,總要經曆一些坎坎坷坷,風雨過後彩虹便會相伴而來,晴天麗日也會如影隨行。
柳萬福及時對症下藥,還未衰老的身體很快恢複過來。就像大海上漂泊的人兒,剛剛經曆了一番風浪的摧殘,好不容易挨到了風平浪靜,本想著緩一口氣,可剛靠近岸邊,又一個浪頭卻劈頭蓋臉掀了過來。
三年一屆的選舉工作,像一股強勁的春風橫掃著村委會這個小小的舞台,似乎在一瞬間蕩滌起世間無數的塵埃瑣事。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別看小小的班子機構,一旦有個風吹草動,鬧騰起來動靜也非同小可。更不必說,選舉是村裏的頭等大事了。這競選大會還未召開,村頭巷尾,桌邊炕沿,已然飄蕩起不安分的節奏來。
這幾年,大家夥通過選舉這個平台,明白了很多事情。若要總結一二,大概最不容置疑的一點,那就是不管能否當上官,隻要擠進村委會的圈子裏,就能沾到一腥半點的油水。
所以,稍微有些能力的人,往往會在這個緊要關頭,四處展開活動,明裏互相謙讓,暗處卻狠下功夫,一番看不見的廝殺,悄然進行著,大家都憋著勁,試圖為自己搏上一把。
村委會各個委員自然不會鬆勁,而柳萬福和劉虎威,關乎村長的第一把交椅,更是各不相讓。劉虎威早想把老村長趕下台去,可一直“壯誌未酬”,世事不濟。這一回,就在選舉文件剛剛下達之時,他便使上了吃奶的勁,四下活動起來。
大家在明爭暗鬥,暗結珠胎,小小的村委會,悄然升起一股狼煙四起的硝煙氣味。可他們萬萬沒想到,一個意想不到的危險人物,突然在梁家灣大張旗鼓的衝了出來。
李小闖,本村村民,年方二十八九。初中畢業後,一頭紮進城裏,一心想混出個人樣來。什麼端盤刷碗、搬磚壘瓦之類的活,樣樣都幹過,就差掏廁所挖大糞沒幹了。
雖說吃過不少苦,可終究是城外人,再加上自個兒又沒有幫襯的主兒,幾年的摸爬滾打,還是沒有大的起色。不過,倒是造就了一身的闖勁。這小子敢作敢為,無所畏懼,給一根杠杆,他甚至敢把地球撬起來。
這天午後,飯館洗盤子刷碗的營生還沒有倒騰利索,本村一個要好的後生風風火火跑了進來。李小闖一眼瞅見和自己一起進城的老鄉,手也沒顧上擦洗一下,便從廚房趕了出來。
兩人興衝衝坐在餐桌前,麵對麵侃了起來。“小闖,咱們村馬上要開始選舉村長了。”老鄉一拍他的肩膀大聲嚷嚷道。
“是嘛,你咋知道的?”李小闖一臉納悶。
“昨個兒回了一趟村,聽說村委會早就動靜起來了。”老鄉剛把話說完,李小闖便沒來由的激動了,小夥子仿佛要競選村長似的,腦殼瞬間熱了起來。
“還沒有吃飯吧,咱哥倆嘮嘮。”說罷,回頭招呼熟悉的夥計炒兩熱菜,拿一瓶酒上來。
老板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東北漢子,心腸熱,人家老鄉來了,也隨口勸了起來:“小哥倆把酒喝好,下午就別幹了!”李小闖一聽這話更是暢快。菜還沒上,便喝上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抵擋不住的話匣子也跟著附和起來。
酒酣耳熱之際,那進城老鄉瞥了一眼小闖,慢悠悠的說道:“誒,小闖,我記得上次選舉,好像你家老爺子也摻乎了?”
不提還好,一提這話,李小闖渾身又是一陣燥熱。
可不是,上屆選舉,李老爺子不知聽了誰的教唆,居然也眼紅心熱的參與了一把。不過村長之類的上座,他沒敢高攀,隻想著,先混進村委會,給個芝麻大的小官,就知足了。
大把的銀子,沒少支預出去,村長也滿口應承了下來。選舉那天,父親特意穿了件新衣,準備發言時給自己撐個體麵。
可選舉的結果,卻是差強人意。都說一個蘿卜一個坑,還真是不假。就算是顆芝麻,也有芝麻大點兒的地方候著。最終那芝麻小的位置,給了村長的一個遠房親戚。父親有口難言,為此還病了一場。
老鄉的話,讓李小闖無意間想起了這檔子事,心頭又是一陣氣惱。他端起酒盅,猛灌進了一大口。
“選舉有啥用,每次還不是他柳老虎坐天下!”在酒精的催化下,老鄉發了句牢騷,有些憤憤不平了。
“哼!他柳萬福真不是東西,拿錢不辦事的土匪!”李小闖罵道。
“哎!誰讓他是村長啊!認栽吧!”
“認栽?憑啥?我倒讓你看看,我李小闖有多大能耐!”李小闖聽言,掀桌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