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剛進門,”老頭低聲嘟囔著。柳萬福聞言,趕緊催促吳優貴把自己放下來。
“柳叔,不礙事吧?”吳優貴有些遲疑看著村長。貌似關切的詢問,巧妙而不露痕跡的在村長心裏又狠狠的拍了一掌。
吃了虧卻說不出口的懊惱,讓柳萬福徹底沒了耐心。惱羞成怒的他,踢著吳優貴的腿肚子,嗓門瞬間拔高:“二小子那驢脾氣,你們是知道的,趕緊把我放下來!”
二兒子在鄉政府上班,再加上父親又是村長,霸道蠻橫的習性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延伸。若知道父親被打成了這個樣子,他豈肯善罷甘休?深更半夜的,再把事情鬧大,自己的老臉往哪兒擱?
吳優貴哪裏意識到這一點,他猶豫著,看著村長罕見的氣急敗壞的表情,似乎還很享受。
柳萬福這下急了:“優貴,求求你了!老二聽到動靜,你還想不想回家了?”
吳優貴終於在柳萬福的吼叫聲中把他放了下來。老村長慢慢站直了身子,看院老頭急忙走到身邊,雙手護住了他。兩個名不符實的老頭蹣跚著向前挪動著腳步。
“趕緊回去!”柳萬福回頭擺了擺手,又警惕的四下望了望,幾個年輕人這才縮頭縮腦的離開了。
柳萬福盡量挺直身子,慢慢向院子裏走著。其實,整個身子幾乎壓在老頭身上。幸好,二兒子並沒在意到屋外的動靜。他正翹著二郎腿,一副勝利在握的神態,樂嗬嗬看著電視。
門開了,滿身汙泥的柳萬福幾乎是滾著進來了。
“爸,你這是咋了?”二兒子立刻驚訝的跳了起來。
這個時候,妻子秀蘭也從裏屋跑了出來。
柳萬福強裝笑臉說:“唉,到底是老了,摔了一跤!”
說話間,幾個人一起把他攙進了裏屋。女人一邊嘮叨埋怨,一邊替他換洗衣服。老二在一旁坐著,父親鼻青臉腫,根本不像摔跤的樣子,倒有幾分被打的痕跡。再瞧瞧父親不聲不響,麵露難言之色,心裏更覺有些蹊蹺。他索性坐在炕沿,仔細詢問起來。可柳萬福卻一口咬定是摔倒的,二兒子也不能再說什麼,隻得退出房間,倒在自個兒床上。
雨還在稀稀拉拉的下著。
屋裏沉悶的很。柳萬福躺在炕上,感到渾身像散了架似的,就連翻翻身子都有些困難了。秀蘭躺在身邊,焦急地歎著氣。柳萬福仰著臉,周身的酸痛,悄悄的牽扯出心理上的憤憤委屈。
當了多年的村長,一直是呼風喚雨,霸氣一方。村裏大大小小、老老少少見了自個兒都得敬畏三分。誰曾想老也老了,今天卻栽了,還栽倒在吳優貴這個老光棍的院子裏。還不明不白被打了一頓,又不能聲張。
為了競選村長,為了老臉,隻能這樣的委曲求全。
老村長越想越生氣,在一陣劇烈不安的咳嗽過後,一口腥熱的東西從喉腔裏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