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再一次陷入沉寂。
桑稚看到坐在任光旁邊的女生表情瞬間冷了下來,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敵意。
也許是因為空腹喝酒,又可能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在這一瞬間,桑稚突然覺得很反胃。像沒聽到任光的話一樣,她站了起來,平靜道:“我去個洗手間。”
大排檔裏沒有洗手間,桑稚隻能去旁邊的一個公衛。
等桑稚出了大排檔,張平忍不住了,這次語氣都不太客氣了:“學弟,你今天來砸場子的?”
“沒啊。”任光無辜道,“我就看這個學姐一晚上都不怎麼說話,想跟她開個玩笑,讓她融入進來而已。誒,別生氣啊,我鬧著玩呢。”
他哄著旁邊的女生:“來嘛姐姐,喝交杯酒。”
剛把酒喝完,任光就注意到,被桑稚遺漏在桌上的手機,此時屏幕亮了起來,來電顯示著“你男朋友找你啦”七個字。
你男朋友找你啦。
還挺甜。
對他就跟冰塊似的,怎麼都捂不熱。
他還真沒遇到過這麼難搞的。
任光的目光停住,暗暗地嘲諷一聲,而後不動聲色地把她的手機揣進兜裏,站了起來:“喝太多酒了,我去上個廁所。”
出了店,任光把電話接起:“喂。”
那頭一頓,禮貌性地問:“您是?”
任光平靜答:“我是桑稚的男朋友,新交的。”
聽到這話,電話那邊徹底安靜下來。沒多久,任光聽到男人似是笑了下,很輕的一聲,情緒不明,又像是帶了幾分荒唐。
“你說,你是桑稚新交的男朋友?”
“聽我女朋友說,你總打電話纏著她?”任光語氣沒半點波動,很正經地說,“不管你是哪位,麻煩你不要騷擾我女朋友了。謝謝。”
說完,任光就掛了電話,順帶把記錄刪除。想了想,他把手機調成靜音,還很惡意地把這個號碼拉進了黑名單裏-
這個公衛的環境不好,味道極其難聞。
桑稚強忍著喉嚨冒起的酸意,進去洗了把臉。剛剛坐著的時候沒多大感受,此時站起來了,她才感覺腦子有些暈乎乎的。
身上也有些癢。
她低下頭,發現手臂上開始起一點一點的小紅疹。
桑稚深吸了口氣。
今天是什麼狗屎運氣。
桑稚確實不想再回去了。她抽了張紙擦臉,順帶翻了翻口袋,想直接在微信上跟張平說一聲。
卻沒翻到手機。
她動作停了下,打開包看了眼,也沒找到手機。
在這一刻,桑稚也想起來,她似乎把手機放桌上了。心裏的煩躁越發的濃鬱,她平複了下心情,轉身回了大排檔。
桌上開始玩新的遊戲。
桑稚一眼就看到自己在桌上的手機,拿了起來。她走到張平的旁邊,跟他說了句“生日快樂”,提了自己要先走的事情。
張平也很抱歉,壓低聲音道:“那人我也不認識,我朋友帶過來的。今天真的對不起,改天請你吃飯。”
桑稚笑了下:“沒事兒,你今天生日,別影響心情。”
注意著這邊的動靜,任光揚聲說:“學姐要走了啊?沒必要吧,我剛剛就開個玩笑,沒別的意思。”
桑稚當沒聽見,跟其他人道了聲別。
任光沒完沒了了似的:“學姐,你這讓我多難堪啊?”
張平拍了拍桌子:“喂,差不多得了。”
在這吵雜之中,桑稚出了店。
她聽到身後有跟上來的腳步聲,隨後又傳來任光的聲音:“學姐,你別生氣了啊。你看大家都怪我呢。”
桑稚忍著脾氣:“你回去吧。”
“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任光說,“算是給你賠罪。”
“不用了。”
這話一落,任光突然抓住她的手臂,貼心般地說著:“學姐,你是不是喝太多了,怎麼都站不穩?我扶著你吧。”
桑稚猛地甩掉他的手。
動作極大,像是碰到了什麼肮髒的東西一樣。桑稚往後退了一步,火氣燃到了頂端,一字一頓道:“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
任光嘴角的弧度未變。
“你知不知道有個詞叫‘自知之明’?就你這條件——”桑稚上下掃視著他,眼裏帶了幾分嘲諷,“誰給你的臉?”
“瞧不上我的條件啊?那就試試別的唄。”任光的目光也冷了下來,將她往懷裏扯,用氣音道,“很爽的。”-
段嘉許連著通宵了幾天,才把手裏的項目趕完。他疲倦至極,出了公司,連家都來不及回,直接往機場趕,在飛機上補了眠。
因為先前一直不確定能不能過來,段嘉許沒提前跟桑稚說。此時也打算給她個驚喜,下了飛機才給她打了個電話。
然後得知她已經在宿舍的事情。
還是一如既往地養生,這個點要準備睡覺的小朋友。
想到一會兒能見到她,段嘉許的心情就變得格外好。等到了她宿舍樓下,他又給她打了個電話。
正想出聲,叫她下來的時候。
出乎他的意料,那頭傳來卻是男人的聲音。
語氣張狂,又帶了點幼稚,像護犢子似的,說著桑稚是他女朋友,這種滑稽又沒半點可信度的話。
然後就掛了電話。
段嘉許也沒生氣,隻覺得好笑又荒唐。
但段嘉許再給桑稚打電話,卻發現打不通了之後,他漸漸開始有了別的情緒。這姑娘,剛剛還在電話裏跟他說,自己在宿舍準備睡覺了。
不到一小時,就換成了個男人接的電話。
所以一開始,說在宿舍裏的話,估計也是假的。
但理由,段嘉許其實也能猜到。
無非就是怕他擔心,也覺得在學校附近不會有什麼事情,幹脆撒謊騙他,讓他遠在南蕪也能對此安心。
段嘉許是極其信任桑稚的。
但他不相信別人。
電話對麵那個男人,讓他覺得不安和不痛快。
此刻段嘉許聯係不上桑稚,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
這種情緒就像是成了倍的疊加。
段嘉許斂了唇角,從通訊錄裏找到桑稚的舍友寧薇,撥了過去。那頭接的很快,似乎是沒想過會接到他的電話,遲疑道:“您好。”
“抱歉,這麼晚打擾你了。”段嘉許說,“我現在聯係不到桑稚,有點著急。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啊?她說有個朋友生日。”寧薇說,“但沒說去哪。”
“好的,謝謝。”
“一般都會在學校附近聚會,不會去太遠。你也別急,都是認識的朋友,不會出什麼事的。我幫你問問吧。”
段嘉許又道了聲謝。掛了電話,他往校門口的方向跑去。想著寧薇的話,他在校外的店一家一家的找著。
盲目又缺失冷靜。
比起那男人的話,段嘉許更擔心桑稚此刻的狀態。畢竟,她不會把手機給別人,也不會聽著別人說這些話,來傷害他。
而且現在時間也不早了。
宜荷大學附近的店麵,說多不多,但說少也不少。段嘉許找了一陣,就跟大海撈針一樣,沒半點跡象。
他的右眼皮突突地跳。
段嘉許正想繼續找的時候,手機振動了下,收到了條微信。
寧薇給他發了個定位。
是個大排檔。
與此同時,段嘉許也發現了不遠處的桑稚。她被一個男人抓住了手臂,然後猛地甩開,嘴巴一張一合著,全身的刺都冒了出來。
男人像是惱了,再度扯住她的手臂,往懷裏帶,也說了句話。
明顯就是被纏上了的樣子。
段嘉許剛鬆了口氣,又因桑稚的狀況,戾氣瞬間湧上。平時的理智在頃刻間全無,他的目光暗暗的,像是在強忍情緒,大步地往那邊走。
這話跟性騷擾沒有任何差別。
桑稚把他掙開,用盡全力地抬手,給了他一耳光。
任光的腦袋一偏,舔了舔唇角。他嘴唇半張著,很快又看向桑稚,眼裏帶了幾分不可置信,而後,也抬起了手。
下一秒,桑稚的旁邊出現了個男人。高大又出挑,臉上半點表情不帶,一上來就往他的肚子處踢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