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後看了喬巧一眼,伸手打開車門,背朝著外麵下了車。那個皮包也真夠沉的,他把包夾在胳膊底下,看看沒人注意,就從車尾的方向緊走兩步,拐進停在那裏的幾輛車之間,然後貓著腰小跑了幾步,迅速拐進了會所旁邊的一條小巷子,不一會兒功夫就失去了蹤影。
第二天一大早,韻真約了徐召在派出所附近的一家小飯館見麵,徐召一臉疲倦的樣子,顯然昨天晚上沒怎麼睡。
“徐所長,我心裏真過意不去,沒想到老來麻煩你……”韻真覺得徐召臉上好像有點為難的神情,於是試探性地說道。
“劉行長,昨晚接到你的電話之後,我想了一宿,說實話,這事還真有點難辦……畢竟她持有k粉的量不是一個小數目,如果我罰點款就把她放掉,局裏麵也不好交差啊。”
“這我也清楚,不過,她懷有身孕,能不能從這方麵想想辦法,該怎麼處罰就怎麼處罰,隻要夠不上刑事責任就行了。”韻真建議道。
“懷孕不等於分娩,也不等於哺乳期,像她這種情況就算按照治安管理條例,最輕也要拘留個十天半個月……我真不明白,她也是個有身份的人,怎麼會做這種蠢事。”
韻真趕忙解釋道:“徐所長,我和明玉的關係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否則也不會管這閑事。我敢用人格擔保,她絕對不會販毒,她吸食k粉也是受人逼迫……通過這次教訓,我想她肯定再不會碰這玩意了。”
徐召把腦袋往前湊湊,低聲道:“劉行長,雖然你們是老同學老朋友,可我不得不提醒你,也許你並不了解她……
你可能不知道吧,萬銀娛樂中心已經成了本市的毒品集散地了,我們已經掌握了一些情況,隻是那家會所上麵有人罩著,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我們不好下手,不過,作為會所的總經理,你能說她是幹淨的?”
這種情況韻真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她馬上想到柳中原肯定參與了販毒,明玉也就是稀裏糊塗被他利用,還不至於真的變成了毒販子。況且,那個會所背景複雜,明玉有什麼本事能讓上麵的人罩著她,顯然在她背後還有人在暗中操控。
“徐所長,明玉是那家會所的總經理確實不錯,可當初她也隻想經營一家小型夜總會,後來有人出大價錢才把會所搞到今天的規模,但明玉在裏麵也不過是一個小股東,說白了她這個總經理也不過就是一個擺設,事實上她連財務權都沒有,也就是年底的時候分一點紅利,到現在一分錢還沒見呢……”
“蔣明玉到底是什麼背景?”徐召問道。
韻真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她曾經給聚源公司總經理劉源做過小三,不過後來有了男朋友就想結束這段關係……我倒覺得她這次出事會不會和劉源有關……”
徐召搖搖頭說道:“不至於吧,劉源現在可是省政協委員,他不會為了一個小三爭風吃醋吧,再說,這種醜聞他避之唯恐不及,怎麼會讓人往他頭上聯想呢?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萬銀娛樂中心的背後另有其人,你說明玉會不會已經被黑幫控製了?”
一聽到黑幫幾個字,韻真沒來由一陣恐懼,馬上就聯想起死在自己家裏麵的那個竊賊。徐召的意思很明白,明玉的會所已經被黑幫控製了,作為總經理,難道她就一點沒有察覺?或者幹脆真像徐召猜測的那樣,她本人也成了黑幫?
韻真搖搖頭,覺得不可思議。明玉雖然愛錢,可膽子很小,最有說服力的是,她懷上了柳中原的孩子,顯然有過正常日子的打算,怎麼會和黑幫扯到一起去呢?不可能。
“徐所長,我不相信她會和黑幫扯到一塊,她不過是想賺點錢,她那個人稀裏糊塗的,就算會所被黑幫控製,她也不一定能察覺,你看這事……”
徐召瞥了韻真一眼,明白她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替明玉說情了,一時猶豫不定,沉默了好一陣才說道:“蔣明玉要想從派出所出去,隻有一個辦法,就看她答應不答應?”
韻真一聽,連忙說道:“隻要能出來,還有什麼條件不答應的,如果是經濟上的問題,我就幫她一把……”
徐召笑道:“劉行長,你真是個好心人,以前那樣幫著笑愚,現在又……我要是再講什麼原則就顯得虛偽了。
不過,我也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這樣吧,等一會兒我親自和她談談,如果她能答應做警方的臥底,我們可以放了她。
畢竟她的身份對我們很有價值,今後分局就算知道了也沒話可說。隻是不知道她願意不願意。”
臥底?韻真一時覺得好笑,明玉那個馬大哈要是做警方的臥底,還不早晚一天把自己臥進去?看來徐召還不知道會所已經被別人買走了,明玉這個總經理早就名存實亡了,如果他要是知道的話,可能就不會這麼想了。
不知道臥底是不是一定要臥出成績,如果隻是掛個名混日子,那答應下來也無防,總不會因為提供不了情報就抓她回去吧。就怕明玉不了解真情,心裏一害怕拒絕做臥底,那樣的話反而讓徐召不好辦了。
“徐所長,我能不能勸勸她,她現在心裏害怕,可能會有顧慮。”
徐召嚴肅地說道:“這件事必須是她本人心甘情願,並不隻是一句口頭的承諾,必須要辦理相關的手續,當然,我們會替她保密……如果我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你,這事本來是不應該對你說的……”
韻真一聽,既然這樣,接下來就看明玉自己怎麼想了,也許她急著出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答應了呢。
“徐所長,不管怎麼樣這事算是拜托你了,感謝的話我也不說,今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給我打電話。”
徐召笑道:“這麼客氣幹嘛?你要是真想幫我的忙,那就把我的女兒好好調 教一下,這丫頭最近好像老是滿腹心事,問她又不說,她母親都急壞了。”
韻真一愣,雖然徐萍有好一陣沒有向自己報告什麼新聞了。可也沒發現有什麼不正常的,相想必是剛失戀,所以情緒不佳罷了。
不過,徐召嘴裏調 教兩個字似乎讓她明白了一點意思,於是笑道:“別擔心,她這個年齡的女孩情緒就是這麼不穩定,多愁善感的……剛好總行搞了一個業務培訓班,我準備送她去參加,她還年輕,總不能一輩子給我做秘書,我要是看著有合適的崗位,自然會替她安排……”
徐召一聽,心中高興,嘴上卻說:“劉行長,你可不要誤會,我的意思你隻管對她嚴加管教,如果不聽話揍她都不要緊,在家裏有我和她媽,在單位就托付給你了。”
談話到這裏應該結束了,可韻真還是坐在那裏沒有走的意思。其實她是想打聽一下秦笑愚的近況,一心等著徐召自己先提起這件事,奇怪的是徐召居然決口不提他的名字。
注意到徐召看了兩次手表,知道他上班的時間已經到了,人家可不像自己,上班早一點晚一點沒人管,人家說不定還有一攤子事等著呢。
想到這裏,韻真就站起身來說道:“徐所長,我就不占用你的時間了,萬一明玉要是放出來的話就叫她給我打個電話,好讓我放心。”
看著韻真離去的背影,徐召搖搖頭,心想,怪不得年紀輕輕就能當上行長,這女人做事還真有一套,自己這邊還沒有答應呢,她就已經把自己逼到角落裏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破天荒沒有提起秦笑愚,難道她已經對他不感興趣了?
徐召昨晚躺在床上想著的並不隻是明玉的事情,還有一件事情在他看來比明玉更重要,那就是今天分局政治處將找秦笑愚談話,他能不能留在警察隊伍裏今天就能見分曉。
對於徐召來說,秦笑愚能不能繼續當警察已經不僅僅是他個人對他的欣賞問題,而是他已經看出來,自己女兒徐萍的一顆心已經吊在了他身上。
盡管他對秦笑愚的為人和工作能力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是,作警察是一碼事,做女婿又是一碼事,為了女兒將來的生活著想,他也希望秦笑愚能有一個穩定的工作。
像他這樣的家庭,他也不指望女兒攀附上什麼有錢人家,隻要有個靠得住的男人,將來有一份穩定的生活就滿足了。秦笑愚自然靠得住,可一旦被開除,生活上就會成問題,一個沒有工作的秦笑愚並不是他滿意的女婿。
他讓老婆側麵試探了一下女兒,看看她究竟對秦笑愚有多迷戀,沒想到女兒回答的很幹脆,她說像秦笑愚這樣的男人走到哪裏都不會沒飯吃,並且表示,她還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將來當警察,不想讓他將來像父親一樣沒日沒夜的待在派出所裏。
徐召在心裏把女兒罵了一百遍,沒想到這死丫頭長大了就一點都不體諒父母的苦心,要麼帶個無賴回來,要麼就不管不顧死心塌地地愛上一個沒有家的人,真不知道她是心血來潮還是已經打定主意了。
不過,秦笑愚好像並沒有表現出相應的熱情,為了避嫌,他一晚上都會坐在客廳裏,拒絕和女兒單獨相處,似乎表現出一個男人的君子風度。
徐召私下認為,秦笑愚是個負有責任感的男人,一旦沒有了工作,他應該也有自知之明,不會接受女兒的這份感情,這樣一來,不管自己那個傻女兒怎麼折騰都白搭,從這兩天萎靡不振的樣子來看,說不定已經受到秦笑愚的打擊了。
然而,徐召雖然表麵上對徐萍橫眉冷對的,可也心疼自己的女兒,見她悶悶不樂,心裏也不是滋味,還想做最後一次努力,想辦法保住秦笑愚的公職,成全女兒的一番心思。
昨天晚上,他和老婆商量了半夜,做出一個重要決定,把銀行的存款拿出一半來,明天陪著秦笑愚一起去分局,他知道分局主管人事的副局長董昭喜歡錢,也許這筆錢能夠讓他對秦笑愚開一麵。
徐召當了大半輩子警察,從來沒有幹過這種事,即便是當年為了自己的前程也沒有走過誰的門路,可現在為了女兒的幸福,他決定犯一次錯誤,不過,為了這事他一晚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似乎自己和老婆謀劃了一件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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