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笑愚盯著鄒琳說道:“我說過,我隻是憑直覺,那個時候我還不是警察。劉韻真在銀行裏麵也有對立麵……”
“你是不是指吳世兵行長。”鄒琳低聲問道。
秦笑愚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便見好就收,搖搖頭道:“你是警察,你可以去做點調查,也許陳默的案子不過是整個冰山的一角而已……”
鄒琳半天沒有出聲,通過秦笑愚的這些話,她忽然覺得陳默案子的脈絡已經異常清晰,可仔細想想卻又摸不著頭腦,看似清晰卻又千頭萬緒、雲山霧繞,而自己距離真相並不遙遠。但是,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秦笑愚提供的必須是真實信息。
“現在那台電腦在哪裏?”鄒琳忽然問道。
“據劉韻真說最終還是被人偷走了……不過,那台電腦在經過陳默的手腳之後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
“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麼會拿走陳默的電腦了,你是不是以為陳默會把那些文件複製到自己的筆記本上……”
“你真聰明,可惜,上麵什麼也沒有……也許陳默並不是隻有這一台電腦,他本來就是賣電腦的,誰知道他有多少台電腦,但是,有一點我基本上可以肯定,他手裏一定有那些文件的副本,並且為這些副本送了命……”
鄒琳不自覺地點點頭,忽然問道:“陳默破解那些文件的事情都有哪些人知道?”
秦笑愚明白鄒琳的意思,擺擺手說道:“剛開始當然隻有徐萍和劉韻真知道,可這件事情前後經過了兩三個月的時間,最後有多少人知道就不好說了,徐萍和劉韻真沒有告訴過你,你不是也知道了嗎?”
“劉韻真付給他多少酬勞。”
“我不清楚。”
“最後一個問題,你離開派出所之後已經不是警察了,為什麼對這些事情感興趣,為什麼要尋找那些文件。”鄒琳盯著秦笑愚問道。
“職業病,好奇……我為這台電腦付出了代價,所以想搞清楚裏麵究竟有些什麼東西……”
“我不信,我懷疑你一直在暗地裏做一些調查,你到底為誰工作……”鄒琳問道。
“我為這座城市的公平與正義工作。”秦笑愚說完這句話有點臉紅,從目前自己袒護徐萍的行為來看,已然偏離了公平正義,更可況縱容南琴套取不義之財了。
鄒琳知道自己也問不出什麼名堂,不管怎麼樣,在經過這次深入的交談之後,她對秦笑愚雖然還說不上完全信任,可先前把他作為凶手的假想已經被自己推翻了,雖然這裏麵還有一些疑點,她決定在見過劉韻真之後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也許我還會來找你……”鄒琳站起身來說道。
秦笑愚擺擺手說道:“我很願意幫你的忙,但是請你別再來找我,如果有什麼情況我會主動於你聯係,如果你硬要來找我的話,最好帶著正規手續來……另外,我希望我說的話隻限於你一個人知道,否則,今後你從我這裏什麼信息也得不到……”
鄒琳深深地看了秦笑愚一眼,轉身朝門口走去,在離開之前,她瞥了一眼臥室,低聲問道:“你吃著碗裏還看著鍋裏?”
秦笑愚伸了攬腰挑釁似地說道:“怎麼?你吃醋了?”
回答他的是砰的一聲關門的巨響。
“哥,怎麼樣?”鄒琳前腳剛走,徐萍就從臥室裏跑出來衝秦笑愚問道。
“你又可以苟延饞喘一陣了。”秦笑愚沒好氣地說道。
徐萍盯著他看了一陣,忽然衝上來,一下把他撲倒早沙發上,不由分說就送上了自己的櫻唇,秦笑愚竟然沒有拒絕,摟著女孩親的天昏地暗,心想,鄒琳說得對,自己目前就是有點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嫌疑,可有什麼辦法呢?
不過,當徐萍在他身上扭著身子,如醉如癡地抓著他的手再次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時候,他堅決地推開了她,站起身來說道:
“我馬上要去一趟臨海縣,老板還在等著呢。”說完,拿起外套就往門口走去,回頭看看,見徐萍站在那裏無限幽怨地盯著他,那嬌俏的模樣讓他真想不顧一切地和她纏綿一番,可一想到南琴,硬是咬咬牙,毅然走了出去。
秦笑愚最終沒有去成臨海縣。
就在秦笑愚駕駛著那輛寶馬x6疾馳在通往臨海縣的高速公路上的時候,坐在後排的王子同接了一個電話,電話是吳世兵打來的,他告訴王子同,兩個小時之前,他的光頭老婆金燕被公安局的人帶走了。
“子同,劉源動手了……他這是要置我於死地呀……”電話裏吳世兵沮喪而又憤怒的聲音幾乎帶著哭腔。
事實上,直到警方逮捕了和平南路支行的行長、副行長之後,吳世兵才得到相關的消息,警方這次行動及其隱秘,在整個調查過程中一直沒有驚動分行的領導,也沒有直接從和平南路支行下手,而是首先秘密逮捕了與和平南路支行合作的財通信用擔保有限責任公司的總經理李青萍,經過突擊審訊之後,才對和平南路支行來了一個突然襲擊,打了吳世兵一個措手不及。
對於吳世兵來說,他對和平南路支行行長陳進武的違法違紀行為心知肚明,上次韻真當麵警告過他和平南路支行違規搞抵押按揭貸款的事情之後,他曾經親自去支行見過陳進武,讓他把屁股擦幹淨,馬上終止和財通公司的業務關係。同時,他也對自己的老婆金燕提出了警告,讓她趕緊收攤子,沒想到陳進武剛愎自用,金燕愛財如命,兩個人不但沒有聽進吳世兵的警告,反而變本加厲,最終釀成了災難。
其實,吳世兵本人並沒有參與陳進武的違法違規活動,也沒有拿過陳進武一分錢,他之所以一直包庇縱容陳進武,主要還是由於老婆金燕和這些違法行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當初金燕在得了子 宮癌之後,渾身毛發脫得一幹二盡,心理上漸漸變得不太正常,在吳世兵的百般安慰下,才重新鼓起了生活的勇氣。不過,從那以後,金燕就一直無所事事,整天在股票市場上鬼混,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認識了股友李青萍。
當時股市行情低迷,兩個人都賠了不少錢,特別是金燕,幾單做下來竟然虧了兩千多萬,這些錢都是吳世兵交給她保管的贓款,一下賠了這麼多錢也不敢對丈夫說,整天琢磨著想辦法挽回損失。
於是,在李青萍的策劃下,兩個人成立了財通信用擔保股份有限公司,做起了二手房貸款擔保業務,由於丈夫吳世兵的身份比較敏感,公司由李青萍出任總經理,金燕隻是一名股東。
公司成立以後,她憑借吳世兵的關係,很快就和本市的一家商業銀行建立了合作關係。他們在該銀行做了一係列二手房貸款擔保業務,其中有40多筆業務提供的是虛假貸款擔保資料,騙取貸款4000餘萬元。
半年之後,這家商業銀行全麵叫停二手房貸款業務,並責成財通公司償還貸款,為了堵窟窿補漏洞,金燕和李青萍又打起了和平南路支行信貸漏洞的空子。
在金燕的引見下,由李青萍出麵,花巨資賄賂了和平南路支行的行長陳進武,副行長張斌等四名幹部,借由重金鋪路,不到一年時間,財通公司成功騙取和平南路支行貸款七億餘元,這些錢除了歸還商業銀行的四千萬貸款之外,剩餘部分都被李青萍和金燕私分了。
吳世兵對老婆的生意性質多少有些了解,除了晚上在床上偶爾警告她注意影響之外,沒有采取過任何措施,不過,他確實不知道金燕究竟斂了多少橫財。
這時的金燕變得視財如命,她把女兒吳媛媛送到了美國讀書,大筆的資金也以女兒的名義轉移到了美國,從此一身輕鬆,更加肆無忌憚。
就在案發前不久,她已經和吳世兵商量好,兩個人悄悄辦理了離婚協議,並且已經分居一段時間了,金燕隻等著去美國的護照下來之後,準備去美國和女兒會合,並為吳世兵將來跑路打前站。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眼看著大功告成,馬上就可以去美國享福了,沒想到禍從天降,竟然被公安機關一打盡。
實際上金燕也是被秘密抓捕的,要不是張淼擔任城南分局副局長的丈夫及時傳出消息,吳世兵還蒙在鼓裏呢。在得知老婆被抓之後,吳世兵的第一反應就是劉源要卸磨殺驢、秋後算賬了,他認為,劉源的意圖就是通過在公安機關的代理人先收拾自己的老婆,然後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即便燒不死,起碼行長的位置是保不住了,隻要自己一下台,他就要開始痛打落水狗,到那時,自己的性命基本上就掌握在他的手裏了。
“吳行長,這事會不會是劉韻真在暗地裏搗鬼,我聽說警察本來一直在調查徐萍男朋友的死因,可陰錯陽差卻跑到解放北路支行找那個唐軍談話,這事都是從那小子身上引起的,我懷疑是劉韻真在暗地裏搗鬼,她和孫濤可是一撥的……眼下是不是趕緊先找找關係,看看有什麼補救的辦法。”
張淼見吳世兵在得知金燕被抓的消息之後腦袋上汗珠子都出來了,一時也預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她和吳世兵不僅關係密切,而且利害攸關,一旦吳世兵出事,她也無法幸免,所以她此刻也和吳世兵一樣心急如焚。
“這事和劉韻真關係不大,她也就是道聽途說,根本就不了解財通公司的情況,僅憑唐軍的幾句話,警察不可能采取這麼大的行動,肯定有大人物在背後推波助瀾……不過,劉韻真倒是盼著我出事呢。”吳世兵點上一支煙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張淼焦急道。
吳世兵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和周行長抓緊時間處理好和平南路支行的善後事宜,我馬上去總行彙報工作,順便打探一下他們的動向……對了,你丈夫那邊有什麼動靜馬上告訴我,我估計在短時間內,陳進武還不會亂咬。”
“陳進武是自作孽,他也扯不上我們,關鍵是金燕能不能扛得住,雖然你們已經離婚了,可萬一她要是說出點什麼,難免會把你牽扯進去……”張淼低聲說道。
吳世兵憂鬱地說道:“我倒是不擔心她會說什麼,事實上她也說不出什麼,我是擔心她受不了這場打擊啊……我現在還不清楚她陷得有多深,也許她這輩子算是毀掉了。”
張淼見吳世兵對他這個光頭老婆情深意重的樣子,心裏麵有點吃醋,哼了一聲說道:“你還是多操操自己的心吧,都這個時候了,還操這種閑心……你這老婆就是個害人精,人不人鬼不鬼的,這幅模樣了還不消停……”
吳世兵心煩意亂地擺擺手說道:“現在說這些都沒用,目前消息還沒有公開,我們必須抓緊時間……哼,想扳倒我也沒那麼容易,你馬上給劉韻真打電話,讓她結束休假馬上回來。”
張淼驚訝道:“這個時候叫她回來?難道你就不怕她落井下石、趁機添亂?還是暫時讓她待在外地好一點。”
吳世兵冷笑道:“你以為她是聾子?說不定她的消息比我們還靈通呢,我聽說她母親和劉源走得近,都已經有閑言碎語了……讓她回來不僅表現我的光明正大,我還要讓她臨危受命,先代理一段時間和平南路支行的行長呢。”
張淼迷惑不解地問道:“你這是什麼用意?”
吳世兵老謀深算地說道:“她和總行的儲慧行長關係好,讓她去處理和平南路支行的善後事宜,可以證明我吳世兵心底無私。
再說,和平南路支行的問題主要出在信貸上,我作為行長當然負有領導責任,她這個主管信貸的副行長難道就沒有責任嗎?如果總行要處理的話,就必須各打五十大板,這個時候不可能重用她。退一萬步來說,即便我這個行長當不成,她也休想接班……”
張淼心中一動,雖然自己隻是一個主管行政的副行長,可並不是沒有一點競爭力,如果排擠掉韻真,自己接替吳世兵的勝算就大多了,現在的問題是,如果吳世兵因為和平南路支行的責任事故被免職,那倒是一件好事,可萬一被金燕連累查出經濟問題的話,那麼就很有可能產生連鎖反應,自己也將會受到連累。
“吳行長,我覺得和平南路支行的責任問題倒是其次,其他銀行的分支也有過類似的案例,最終並沒有處理過高層,我擔心的還是金燕那邊,畢竟你們曾經是夫妻,況且你們離婚也沒有公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仍然是夫妻呢,她現在涉嫌經濟犯罪,這就會給人產生不好的聯想,會不會有人趁機查你的經濟問題……”
吳世兵意味深長地看了張淼一眼,心裏清楚她並不是真的為自己擔心,而是深怕自己出事會連累到她,畢竟大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我有什麼經濟問題?難道這些年查我的人還少嗎?結果查出什麼問題了嗎?金燕的問題由她自己承擔責任,她又不是未成年……我和她離婚,正說明我們走的不是一條道……不過,這事也不能一點不管,看看你丈夫那邊能不能想想辦法,起碼要保持信息暢通,不然兩眼一抹黑,今後將更加被動。”
張淼沉思了一下,忽然低聲說道:“我聽說財通公司的總經理李青萍和省委孟書記的愛人劉幼霜有點關係,能不能走走她的門路?”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子同和孟書記關係不錯,可以讓他想想辦法,不過,我擔心劉源……他現在可是孟書記眼中的紅人,誰知道他會不會從中阻撓……”
吳世兵知道,拋開老婆金燕的問題,和平南路支行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自己的領導責任是逃不掉的,但是領導責任可大可小,處理起來可輕可重,其中的關鍵就看上麵有沒有人替你說話,如果在省行,市委市政府,甚至省委省政府有一個說話算數的人站出來說一句話,那麼,自己完全可以度過這次危機。
目前來看,自己市裏麵倒是有人可以幫忙,畢竟大家利益攸關,涼他們也不至於見死不救,問題是,在總行也有自己的對手,他們肯定會借此事大做文章,趁機把自己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