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公的眸子閃爍了幾下,明顯對這聲父親很是動容。他拍拍孫女雲琉雅的頭便走過去,臉上的笑意雖收回,卻也絕不是嚴厲責怪的表情。
“這次,怎麼打算。”他素日因朝廷事物繁多,家裏大事小事全然交給寧老太太處理。他雖不過問,卻依舊對寧婉在雲府發生的事了如指掌。隻不過,他一向是個寬容的父親,事事尊重寧婉的決定。
氣氛頓時安靜下來,寧婉餘光看到女兒雲琉雅和母親寧國公婦人此時都將目光投向自己,靜靜等待著她的答案。
原來,關心她為她擔憂並且會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一直有這麼多人。寧婉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裙擺,微微勾起唇。
她突然不再害怕,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決定。
“女兒隻願此後長伴父親和母親身邊,寸步不離。”寧婉的聲音仍保持著素日的清冷語氣,話裏的意味卻再明顯不過。
她不會再回去。
空氣繼續靜默著,寧婉以為大家沒聽清楚,便又重複了一遍,“女兒懇請父親如女兒所願。自今日起,女兒和雅兒便隻能在府裏常住了。”
她始終垂著頭,等待著寧國公的回應。
“娘親,女兒支持您!”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突然打破沉默。
是雲琉雅開了口。不是沒想過讓母親離開,不是沒想過讓母親和雲昊天一刀兩斷,隻是她怕母親心軟,不忍與那人恩斷義絕才遲遲沒有開口,加上一個女子在丈夫家帶了十幾年突然去而不返,若傳出去定為人所不齒。
隻是,似乎從那日自己察出毒花瓣事件起,母親就轉了性子。對於自己的種種安排,包括裝病引出這一切,母親都十分配合。
如今,母親終於狠下心做了這種決定,她必然萬分支持。
雲琉雅踱到母親身邊,晶瑩剔透的眸子此時堅定無比。“雅兒也懇請祖父,容雅兒與娘親同住。”
她昂著頭,仰視著她自幼敬仰的祖父。她知道,祖父心胸豁達,定不會為流言所拘。
果然,半響後,寧國公的大掌停在寧婉的肩膀上,發出聲冗長的歎息,低聲道,“傻孩子,父親何時駁斥過你的決定。”他的眼角微眯,在燭火下明暗不定。“何況,有雅兒留在府裏,為父開心還來不及。”
不久後,因為寧婉遲遲不歸而越發焦躁的雲昊天收到一封來自寧婉的親筆信。那娟秀的字體,不冷不熱的語氣,事不關己的話讓他越發如坐針氈。
如果不是因為了解寧婉的脾性,他甚至會以為這是封偽造信。
“妾自知秉性不佳,故請休書一封,從此高山流水,千山暮雪,各自珍重。”簡短的話,讓雲昊天一時愣神。
寧婉竟然自請休書。他從前當真輕視了她。他一直以為寧婉出身名門,約束太多,必然不敢妄下決定,此番看來,倒是他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雲昊天眯起狹長的眸子,嘴角浮出一抹冷笑,將書信一角放至幾案上的燭火上。火,順著泛黃的紙箋一路之上,頃刻便將之燒成灰燼。
“吾妻玩笑,三日後,定親自相迎。”他這樣差人回複了寧婉。然後他真的在三日後一早就等在雲府門口,迎著刺眼的陽光等待著寧婉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