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蘇皖愣了一下，掛了電話。
程彬的語氣，不知道為何聽起來特別的沉重。
按照道理來說，明確了病情，作為主要研究人員的程彬應該高興才是，為什麼語氣聽起來會那麼失落？
而且，還要當麵說結果，不能在電話裏說嗎？
對了，要到實驗樓去拿藥，難道程彬覺得當麵說鄭重一些嗎？
蘇皖沉默了片刻，卻似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
不對，程彬至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拿藥的事情！
最糟糕的不過是檢查結果不明確，不能給藥了，難道……還有更糟糕的情況嗎？
蘇皖的心咯噔一聲，強烈的不祥預感襲上心頭，讓她幾乎不能夠呼吸！
到底怎麼回事？
沒有多想，跟阮皓揚匆匆的去了實驗樓，詢問程彬具體的情況！
到了實驗樓，程彬已經在那裏等待了，一見麵，蘇皖就覺得他的表情異常的沉重，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不過蘇皖還是上前去，想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彬，你如實告訴我們，到底怎麼了？”蘇皖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你們先坐下，聽我慢慢說。”程彬示意自己的助理出去，對蘇皖和阮皓揚道：“不管怎麼樣，你們一定要冷靜一點，不要太難過！”
光聽他這句話，蘇皖就忍不住臉色一沉，不可思議的看著程彬，問道：“到底怎麼了？事情真有那麼嚴重嗎？”
程彬緩緩的點點頭，道：“果然被我不幸言中，雄性癌細胞在藥物的刺激下，發生了強烈的鬥爭，之前不明白狀況，現在查出來，雄細胞已經增多，如果再服藥的話……也許會隨時……”
會隨時都死，是這樣嗎？
蘇皖的臉色變得慘白如雪，雙手顫抖，道：“那，那該怎麼辦？”
“蘇小姐，就算我們願意，這種藥，阮先生也不能夠繼續服用下去了。”其中在試驗過程中，已經有兩位別的試驗者，也停藥了。
這種情況在試驗中，本來就是常有發生，見怪不怪。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蘇皖的眼淚一下流了下來，現在就算程彬肯給她藥，她也不敢給阮皓揚吃了啊！
“那麼……皓揚他，還能有多久的時間？”
“一個月！最多，一個月！”程彬低聲說道。
“什麼？！一個月？”蘇皖幾欲昏厥，雖然想到這個試驗有可能會帶來風險，可是希望卻更大，沒想到，本來可以給病帶來希望，本來可以延長性命的試驗，反而成了一道送阮皓揚去死的催命符！
為什麼？為什麼？！
蘇皖顫抖著雙手，簡直不敢相信這麼一個事實！
“蘇小姐，對不起，我們盡力了。”程彬歎息一聲，對於一個研究人員，看著病患者帶著希望而來，卻不能夠成功，帶給對方更大的痛苦，沒人比程彬更加的內疚了。
恍恍惚惚中，蘇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出了實驗室的。
阮皓揚至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從他願意接受的時候開始，他就知道，這種危險就是必須要承擔的風險。
一個月，他不怕死，隻是擔心陪蘇皖和阮悅的時間太短了，短的他都不知道怎麼花……
回到住所後，紀天熙和堯堯似乎也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將阮悅給支開，想要安慰他們，阮皓揚卻揮揮手，說想跟蘇皖單獨談談。
紀天熙欲言又止，並沒有說話。
現在能夠安慰蘇皖的人，也隻有阮皓揚了。
看著他們上樓去的背影，堯堯忽然開口說道：“天熙，你這是在畫地為牢！”
“嗯？”聽著這略熟悉的一句話，紀天熙不解的轉頭看向堯堯。
堯堯苦澀的一笑，一臉認真的對著紀天熙，跟她平時開朗活潑的神情大不一樣。
她笑道：“你將自己的感情禁錮了起來，畫了一個牢，如果有一天你能夠走出對蘇姐姐固執的感情，也許你會發現，身邊有許許多多美好的事物。我能感覺的出來，你害怕寂寞，唯獨蘇姐姐了解你，所以……你害怕她不是你的，你會永遠的寂寞。”
被戳中心事的話，一字字的敲進紀天熙的心裏，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堯堯，她……不過跟自己相處了短短幾天，為什麼便能夠輕易看出自己的心？
深深的看了堯堯一眼，紀天熙的心頭，忽然縈繞上一股奇特的感覺。
那個以前總是喜歡去當沈瑞欣跟他電燈泡的小姑娘，似乎真的長大，變成一個輕熟小女人了……
***
樓上，阮皓揚的房間內。
“女人，過來！”
蘇皖回來後，一直坐在窗戶邊上，遙遙的望著窗外的景色，沒有開口說話。
阮皓揚在這種沉默的氣氛下，總算想好了怎麼開口，低聲叫蘇皖過來。
蘇皖緩緩的回過頭，臉上的笑容很牽強，可是她的眼睛裏，有一種異樣的情愫，不知道為何。
聽了阮皓揚的話，蘇皖緩緩的走了過去，在阮皓揚的身邊坐下。
阮皓揚伸手攬住蘇皖的腰，讓她靠著自己，低聲道：“我明天就帶你跟悅兒去馬爾代夫去潛水，好不好？”
“潛水？好啊！”蘇皖愣了一下，點點頭。
阮皓揚道：“一個月的時間，有三十天，有7 個小時，有43 0分鍾，我們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了！”阮皓揚看著蘇皖，一臉認真的說道。
“嗯！”蘇皖鼻子酸酸的，點點頭，一臉認真的說道。
阮皓揚道：“而且，醫生說的事情，通常都不能作準，有多少人說一個月，人家活了幾年，這個主要看心態，看你能不能夠跟病魔抗爭，如果你不開心，那麼……我就不跟病魔抗爭了。”
蘇皖趕緊擦掉眼淚，看來阮皓揚的威脅很有效。
隻聽蘇皖說道：“我不傷心，明天，我們就去馬爾代夫，我們一家人去！”阮皓揚點點頭，道：“好，到了馬爾代夫，最溫暖的地方，然後……我們又去南極看企鵝，看野生的企鵝，好不好？”
蘇皖重重的點頭，覺得這一切的幸福，都是她想要的，觸手可及，卻又像海市蜃樓裏的一個泡沫，隻要伸手一觸，便會消失不見！
阮皓揚沒了藥物的折磨，身體反而沒了疼痛，似乎，這也是另一種解脫。
蘇皖看著以往吃藥的時間到了，兩人卻無所事事，笑道：“我下樓去買點菜，今晚做點好吃的吧。”
阮皓揚道：“我陪你一起去吧，我還從來沒陪你買過菜呢。”
蘇皖心中一動，卻堅定的拒絕，笑道：“不行，你不能陪我去，如果被人知道昔日的低於惡魔，濱海市的第一人陪我到菜市場買菜，那我得被多少少女眼神殺死啊！”
阮皓揚笑道：“你也不差啊，你不知道自己是很多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嗎？女神給我買菜，我也會被很多人嫉妒，嗯……家裏現在就有一個。”
蘇皖笑了一下，道：“你別去了，外麵冷，菜市場空氣也不好，我去去就回。”
阮皓揚點點頭，道：“那好吧，等你回來，我幫你打下手，這樣總可以吧？”
蘇皖笑著點頭：“那行。”
說著，就披上外套出門。
電梯的門光一關上，蘇皖的臉色，就沉沉的掩了下來。
她拿起電話，猶豫了半晌，終於給鈺瑩發了一條信息：老地方，馬上見麵！
發完了信息，就往上次跟鈺瑩見麵的那個地方趕去。
這……是她唯一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了。
阮皓揚為了她，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去賭，那麼蘇皖為了他能夠康複，跟鈺瑩做交換，賭掉自己的幸福，那又如何呢？
到了約定的地方，蘇皖等待的過程中，給程彬打了一個電話。
“蘇小姐！”
“程彬，我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蘇皖想再確定一下阮皓揚的病情。
“蘇小姐有什麼問題盡管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程彬說道。
“皓揚的病，真的回天乏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蘇皖問。
程彬略猶豫了一下，對蘇皖說道：“基本上是如此了，蘇小姐，我明白你們的感受，我很抱歉。”
蘇皖又問：“那你覺得古中醫呢？能不能夠醫治好？”
程彬道：“古中醫這種事情，對於我們這種科學研究的人，對於古中醫那種沒有任何科學驗證的東西，實在不敢推崇，雖然祖宗們留下很多經驗，但那些都是看不到，都是個未知，有什麼危險，也不能夠通過儀器及時發現，所以……現在阮先生的情況危急，不適宜用這種藥物。”
“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隻有等死嗎？”蘇皖艱難的歎息了一聲，難過的問道。
“其實……有幾個人或許可以做到。”程彬猶豫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話。
“誰？誰還可以超越你，做到？”蘇皖很是驚訝，仿佛抓住了什麼希望，就如揪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願放棄！
“他們是五個人，是世界上來自各國最頂尖的腦癌研究專家，他們曾經發明了一種新藥，對腦癌細胞很有抑製效果，雖然不能夠完全根治如正常人一般，卻能夠跟癌細胞抗爭，讓患者保持性命，沒有性命之虞！”
那也就是說，有了那幾個人的藥物，阮皓揚雖然不能夠算是一個正常人，但隻要靠著藥物，就能夠不死，活下去了？
這雖然不是最完美的結果，卻是最好的結果，隻要能夠活下去，就足夠了。
“那……對皓揚的特殊情況，有作用嗎？或者，還是要試驗？”蘇皖緊張的問道，對於這種試驗的事情，她是再也不敢輕易冒險了。
程彬道：“已經試驗過了，那些被醫院叛過死刑的患者，後來都沒有死，不過對於阮先生的情況……作用多大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可以肯定，絕對有效，也許別人能夠延續五十年的壽命，那依照阮先生這種情況，最少可以延續二十五年！”
那麼說來，就是有效了？
“那種藥，到哪裏可以買到？不管發多少錢，需要什麼，我們都可以犧牲的。”蘇皖連忙說道。
程彬卻遺憾的歎息一聲，說道：“可惜那五個人，在幾年前都離奇失蹤了，他們留下的藥物被患者食用完後，那幾個實驗者還多活了兩年，才相繼死去。”
“失蹤了？”蘇皖一陣的失望。
程彬道：“對，誰也找不到，連他們的家人都找不到。”
“怎麼會這樣呢……”蘇皖很是奇怪，幾年前就有這樣的科技成果，應該是很轟動了，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會失蹤呢？
“大家都很失望，也很遺憾，他們留下的成分和筆記，都一起消失不見，那幾位老先生活了幾十年，都是這方麵的專家，所以別人短短幾年內，就算專攻，也不可能研究出來的！”
蘇皖一陣的失望，道：“那……難道真就沒有希望了嗎？還有沒有可能，找到那五位專家的？”
“他們這樣的技術，世界上任何一家製藥廠都想要得到他們，找到他們，找到他們，就是找到了財富，找到最驚人的發明和試驗，可是這麼多年了……他們的消息完全都沒有，他們的家人偶爾有出現，卻一個個都守口如瓶，或者說……其實連他們的家人，也都不知道他們到底去了哪裏！”
“我知道了！”蘇皖心中失望，看來，找這幾個研究者的希望，又是一個泡沫，甚至是那種看都看不到的泡沫……
如此說來，現在唯一的一個希望，就是鈺瑩了，蘇皖也隻好寄托在鈺瑩的身上了？
掛了電話，不過片刻功夫，鈺瑩果然就趕到那裏。
幾天不見，鈺瑩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特別好，氣色紅潤，容光煥發，整個人看上去，跟蒼白的蘇皖比起來，顯得格外的意氣風發。
“約我來，是不是想通了？”鈺瑩在蘇皖的麵前一坐下，就開門見山的說道，自信的神態和語氣，仿佛對什麼事情都已經了如指掌，早已經計算好了一般！
“你真的能夠治好皓揚的病嗎？”蘇皖沒有跟她多繞彎子，而是直截了當的問道。
鈺瑩點點頭，臉上是如花的笑靨，道：“你總算相信我了？”
蘇皖搖搖頭，道：“不，我不是相信你，而是無計可施。”
說到此處，蘇皖的眼神裏，現出一抹涼薄之色，狠狠的看了一眼鈺瑩，惡狠狠的說道：“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鈺瑩但笑不語，可是看著她那個默認的樣子，蘇皖的心裏，不由的就升起了一股無名的怒火！
鈺瑩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
她口口聲聲說自己愛皓揚，可是她今時今日的作為，跟沈瑞欣和沈夢瑤比起來，她甚至不如她們的人品。
“難道你就不怕皓揚有個什麼萬一嗎？”蘇皖咬牙問道，牙齒幾乎都要咬碎了，如果不是在公眾場合，蘇皖一定早已經忍不住一個巴掌狠狠的甩過去了。
她明知道會失敗，還讓皓揚去承受這樣的痛苦，她簡直不是人！
麵對蘇皖的怒火，鈺瑩也沒有過多的狡辯，等蘇皖說完，她才道：“如果不是這些試驗，皓揚又哪裏肯相信我？你更加不會相信我，你以為我想看著皓揚吃那些藥時的痛苦嗎？如果我看的下去，這幾天就不會避開你們了。”
看著鈺瑩那一臉苦澀的模樣，想他也不會撒謊，猶豫了一下，道：“我現在還是不相信你。”
“既然不相信我，為什麼要找我？”鈺瑩冷笑了一聲，似乎成竹在胸。
蘇皖略猶豫了一下，對鈺瑩說：“除非你帶我看一看，讓我徹底的相信，不然……我不可能這麼輕易的讓皓揚冒險，我怎麼知道你存了什麼心思？我怎麼知道……你是真說真的還是說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