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謹的一字一句讓大家都無從回答,溫子濯木著臉坐在那,說了句:“這是記者這一行目前最普遍的行為,不是隻有我這麼做,顏主播今天可以阻止我,但你能阻止得了其他人嗎?每天都有無數新聞通過各種渠道發出去,你能攔住多少像我這樣的人?”
顏謹微微一笑,眼眶有些發紅,好像隱忍著什麼難以克製的東西,就好像他剛才所說的,都是他所經曆過的一樣。
“其他的我管不著,但你和我一個單位,你就是我的責任。隻要我還在江城電視台一天,你就別想再發出任何誤導大眾的新聞。”
顏謹說完,轉身欲走,但溫子濯又說了一句話。
“顏主播,你這話我就不讚同了,咱們兩個部門,我寫什麼新聞不必向你彙報,你也不能串部門來盯著我寫新聞,你怎麼知道我寫的新聞到底是不是誤導大眾博收視率?”
溫子濯挑著眉,看上去十分不屑。
顏謹望向唐小雨,唐小雨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他在她眼裏,閃閃發光。
“這不是有雙替我眼睛盯著你嗎?”顏謹莞爾一笑,精致英俊的麵孔貴氣不凡,“小雨,就是我的眼睛。”
這句話說完,他再不留戀,開門離去。但也因為他這句話,如果今後唐小雨再因為新聞的事和溫子濯意見相左,那溫子濯也怪不了唐小雨,隻能怪到顏謹身上。
這無意間保護了她的行為,真是讓人抵抗不得。
溫子濯望向唐小雨,嗤笑道:“一個實習記者,跟了兩次刑警隊,還長能耐了,一個個都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以為自己是誰?我……”
“那我說話能算數了吧?”
李記的聲音忽然響起,大家這才發現他早就出了辦公室,在門那聽完了全場。
溫子濯瞬間怔住。
李記是老記者,剛正不阿,桃李滿天下,他做新聞最首要一點就是,一定要保證新聞的真實和公正性。溫子濯今天挑戰了他的底線,身為新聞記者部主任,他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顏謹是主持人,他管不著你,但我能了吧?”李記冷著臉道,“小溫小劉,到我辦公室來!”
當溫子濯和劉記者進了李記辦公室,記者部裏才恢複了往日的氣氛。
唐小雨坐在位置上,回想起顏謹方才講話的模樣,心裏好像燒著一把火。
那樣的顏謹,就是她惦記和喜歡了這麼多年的顏謹。他正直、英俊、一絲不苟,他威嚴、神聖、不可侵犯。他始終在她遙不可及的地方,又在每一個小事情上貼近她,他就好像燈塔,點亮了高考陰暗期的她,點亮了成為記者後漫無目標的她。
唐小雨忽然明白,為什麼顏謹花名在外,她卻一直隻是畏懼靠近卻並不討厭他。
他給她做了那麼好的一個典範,她如何能對他產生厭惡?
離開記者部,顏謹沒有回辦公室。
他快步離開辦公樓,到停車場,坐進自己的車裏,擰開礦泉水,從抽屜裏取出藥瓶,吃藥。
服下藥,藥瓶被他狠狠地扔進抽屜裏,小抽屜被關上,密閉的空間熱得人滿身大汗,可他身上卻很冷。
眼前晃過一幕一幕,老師、同學、朋友、親人。
十年前,二十歲的青年,本該意氣風發,可他卻與眾不同。
日日夜夜,報刊雜誌,家鄉裏,那張報紙,各大媒體,將一個大學生推向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顏謹使勁按了按眼窩,急促地喘息,手握成拳,狠狠砸在方向盤上,車子都顫了幾下。
“齷齪”、“醜陋”、“社會敗類”,這是十年前媒體們對顏謹的形容,與十年後光鮮亮麗的顏主播,有著山與海的區別。
一個十年,分成了兩個人,其實他們都是同一個人,隻是有著不同的名字。
也有著,完全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