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燁此話一出,瑞寧下意識的望向陸蓁,有些不知所措。
“剛剛隻是教習呢。”陸蓁會意,看了趙文燁一眼,又回頭望向剛剛擦拭幹淨的杯盞,“妾身見瑞寧得了奇茶,有些好奇貪玩,便向她請教這茶的衝泡之法。既然皇上想嚐,不如……”
陸蓁有些猶豫,欲言又止,但看著趙文燁的眸光中,又添了幾分躍躍欲試。趙文燁見狀,倒有些許意外,“怎麼,蓁兒想試試?”
陸蓁臉頰一時飛紅,但還是衝他點了一下頭。“嗯。”
趙文燁頓了頓,若有所思的看向瑞寧,“你這個師父覺得如何,蓁兒可是能出師了?”
瑞寧嗯了一聲,有些羞澀,“全聽皇上的安排。”
趙文燁將目光轉回到陸蓁身上,衝她溫溫一笑,目色添了幾分柔和,“去吧,朕等著你。”
在趙文燁的注視下,陸蓁同樣的動作曾做過無數次,但沒有一次像今日這般緊張。她要表現的像個稚嫩的新手,弄錯茶具的作用,手抖發出聲響,甚至於漏了隨便哪一步,都是她作為一個新手,必須“會做”的事。
很難,起碼對她來說很難。這些事,已經深深的刻在了腦海裏,成了下意識的習慣。而這一切習慣,竟都是趙文燁帶給她的……隻這一點,想想都覺得悲哀。
再怎麼出錯,茶還是入了盞。她輕輕端起,緩步奉到趙文燁身前。
趙文燁該是不滿的,甚至連陸蓁看著自己手中端著的茶,心裏都覺得尷尬極了。茶湯煮的過沸,盞中的克孜已然褪了原本的赤紅光澤,泛了禾黃色。若是以前的趙文燁,見到這種茶,定是不喝的。
果然,那人眼睛瞥過杯中顏色,接過她手中茶盞的動作,便略略猶豫了一下。陸蓁見他這幅反應,又突然有些想笑。想來趙文燁受人服侍了一輩子,到現在為止,該是沒人用如此惡劣的手法給他沏過茶。
低頭啜了一口,趙文燁暗自皺眉一笑,不著痕跡的將手中茶杯放到了一邊桌上,“不錯,比朕第一次給母後沏茶的時候強得多。”
說著,撩袍起了身,對瑞寧笑道:“這次先嚐了徒弟的手藝,下次朕來,你這師父可不能再躲清閑了。”
瑞寧連忙應聲,與陸蓁一齊屈身行禮,口中念著恭送吾皇。
趙文燁這邊,靳德良已經在外打起了簾。他邁腿出屋,就看到左手邊遙遙站了一位貼著牆,有些眼生的宮女,瞧她的神情似在等著稟報什麼,臉上略有急色。
“你有何事?”
宮女見被皇帝詢問,一時有些驚慌,趕緊快步上前,俯身叩首,“奴婢是陸貴人的侍女,日近正午了,奴婢來問問貴人要不要回去用膳。”
陸蓁在屋內一聽聲音,便知來人是恩歸。她心知恩歸不是魯莽的性子,突然前來,一定是明光殿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故而也連忙上前一步,正要說些什麼來解圍,就見趙文燁轉回頭來,神態也無異常,隻是看著她提議道:
“既然如此,那蓁兒就同朕一起走吧。”
陸蓁低頭應了一聲,然後轉身給了瑞寧一個讓她放心的眼神,便跟著趙文燁步出了倚梅閣。恩歸本意要緊緊跟上,卻被靳德良蹭了一下衣袖,低聲斥了一句:“又丟不了,那麼近做什麼。”
出了倚梅閣,便是一條石子小路,周圍沒有高樹屋簷遮陽,故而正午的太陽就那麼暖暖的曬到了陸蓁和趙文燁的身上。
“這條路蓁兒常走麼?”趙文燁語氣輕鬆,心情似乎不錯。
陸蓁點頭,“比起玉淑宮外的路,算是常走。”
身側的手,突然被輕輕的牽起,耳邊傳來一聲感歎,“那朕就放心了。平日別總把自己悶在屋子裏,朕看你對這茶之一物是有天賦的,如果喜歡,就多去找瑞寧問一問。”說到這兒,他故意壓低聲音,衝陸蓁眨了眨眼,好像在與她說一個重要無比,但卻不能為外人道的秘密一般,“……瑞寧若是藏私,你就悄悄來找朕。論為師之道,朕肯定比她做得好。”
陸蓁聽了,連忙俯身向他行禮。“妾惶恐……此後一定潛心向瑞寧求教,不負聖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