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浣的人從那日起,便三不五時的打著尋找證物的旗號來蘊華宮掃蕩。他們有敬太後撐腰, 進進出出翻箱倒櫃陸蓁自然說不得什麼, 但隻要她坐在那裏,臉色一冷, 煙眉一橫, 就算是不說話, 也能震懾住一些想借勢亂來的小人。
一日,容浣的那氣焰囂張的宮女又帶著人來搜小還的房間,陸蓁照以往那般讓恩歸令著人去了,但沒過多時, 恩歸就紅著眼睛氣鼓鼓的跑回陸蓁這裏告狀。
“她們哪裏是搜,分明是砸!”
恩歸氣哭了。
小還與她相處的時日若仔細算, 其實並沒有多長。但這偌大的蘊華宮裏, 陸蓁能使喚的數來數去也就她和小還,再外加一個安林。每日朝夕相處, 早生出了相互支撐的姐妹情誼來,故而小還這一走,她雖隱忍不能發,但每每回憶起往事的心痛,卻著實如斷臂一般。
“娘娘,什麼時候才算完呢。”恩歸抹了抹眼淚, 漸生疲累之感。
陸蓁眼神複雜,“禍害不死,這事就完不了。”
恩歸聽了猛地一震, 下意識抬頭看向陸蓁,又隨即四下看了看,才略微放下些心來。
“去把容浣那個管事的宮女叫過來,再讓安林把小還房中損失了的物件一一記到賬上,本宮要她砸一件,陪十件!”
恩歸帶著人過來的時候,陸蓁不用細看,遠遠一瞧那位大宮女的身形姿態,便認出了來人。
“雲雅姑娘,別來無恙啊。”
雲雅怔了怔,這陸嬪說的哪裏話,她進宮到現在,與自己不曾說過一句話,就算見過,也隻是擦身而過的一瞥,什麼叫別來無恙?
她假笑一聲,“陸嬪娘娘客氣了,雲雅見過陸嬪娘娘。”
雲雅是容浣身邊的紅人,與雲子一樣是貼身服侍的宮中老人了,但德行卻和容浣如出一轍。前世她帶人吊死了梅子,如今不僅鞭屍小還,還要砸她的屋子。
心狠氣傲,魯莽少智。
很好。
“就從你開始好了。”陸蓁衝著雲雅笑道。
雲雅愣了一下,不明白陸蓁的意思。但一旁的安林已經把剛剛粗略記好的單子呈給了陸蓁,陸蓁接過來,卻不看,隻是注視著安林的側臉,那裏明顯有一塊紅色的淤痕。
“她打你了?”陸蓁詢問他。
安林低著頭,沒有說話。陸蓁突然站起身,啪的將手邊的茶杯摔倒地上,“本宮問你,臉上的巴掌印,可是這位雲雅姑娘賞的?!”
安林被嚇了一跳,輕輕的嗯了一聲。
雲雅不自然的辯白了一句,“貴妃娘娘命我們搜證物,奴婢又替娘娘尋凶心切,有個什麼磕磕絆絆,也是尋常……”
陸蓁挑眉瞪過去,雲雅一見,便不敢再多話。
“恩歸。”
“是。”
“打回來。”
陸蓁話一落,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恩歸便一步上前,給了雲雅一個響亮的巴掌。
“你——”雲雅捂著左臉,下意識想要報複回來,卻被蘊華宮的宮人們按住了肩膀。
“恩歸是我宮中女官,她打你,也不算屈了你。”
陸蓁悠悠坐回椅子上,看著掙紮不服的雲雅,淡淡道:“好了,現在你來告訴本宮,今日是誰派你來的?”
“是容貴妃!”雲雅脫口而出。
“哦,那打砸我宮裏的東西,打傷我宮裏的人,也是貴妃娘娘的命令了?”
聽了陸蓁的質問,雲雅原本要說的話滯阻在了嘴邊。她漲紅了臉,反複的張了張口,最後才不情願的回道:“不是……”
“本宮聽不清,恩歸。”
恩歸揚起手又要去打,雲雅一看徹底急了,她自從跟著容浣進宮到現在,哪裏受過這種侮辱,一氣之下,竟口不擇言起來——
“你憑什麼打我!”
陸蓁一吸氣,“你?好一個‘你’,這算是不服本宮教導,還出言頂撞本宮了?”
雲雅雖然有些後悔剛剛的衝動,但不知為何,麵對陸蓁的詢問竟是一言不發,置起氣來。
“來人,掌嘴九下。”陸蓁板著指頭算了算。
若真要認真打人,還算個力氣活,恩歸十指纖纖,哪裏打得了人,剛剛那一下不過是讓她出口惡氣罷了。
響亮的把掌聲一下下傳來,雲雅一開始還在叫罵,但九下打完之後,已經是滿臉鮮血,人也暈了過去。
陸蓁看著這慘狀,似有些與心不忍,抬手將恩歸喚了過來,“找間屋子,讓人送雲雅姑娘去休息。”
恩歸遣人將昏迷中的雲雅拖走了,但此時心裏痛快歸痛快,眼前浮現起雲雅的幾乎毀容的模樣,還是不由得擔心起來。
“人該到了吧。”陸蓁掰著手指,不知在計算什麼。
“人?”
外頭,安林一溜小跑的衝到陸蓁跟前,神色慌張,“娘娘,容貴妃來了!”
陸蓁跟恩歸努了努嘴,“喏,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