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爛的紙窗阻住了嬌豔的日光,卻擋不住凜冽的寒風,徹骨的寒氣更是順著門窗間偌大的縫隙虎虎生威。
幽幽轉醒的劉怡萱,隻感覺頭痛腳痛身子痛,而唯一一處不痛的手,卻因為長時間的
冰冷而麻木的幾乎僵硬!
“呼”,劉怡萱極其細微的動了動身子,卻惹來一陣“嘎嘎吱吱”的尖銳聲響。而全身遍布的刺骨疼痛,更是讓劉怡萱不由眉頭緊鎖。
腹部抽搐一般的疼痛,更是讓她的神經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殷紅的血,仿佛還在她的眼前流淌,喪子之痛,猶如一把把利刃,一刀一刀的割剜著她的肉,一片一片的幾乎就要將她撕成碎片!而樓蘭的慘死更是讓她剛剛恢複的精神再次瀕臨崩潰的邊緣!
“嗚嗚嗚……”心碎的低泣夾雜著撕心裂肺的沙啞。
“萱萱,你醒醒!萱萱!——”守候在床邊的季如雪一邊半推著再度進入混沌狀況的劉怡萱,一邊急切的呼喚著。大夫不是說隻要醒來就沒事了嗎?怎麼這人剛一醒來就又要昏睡呢?而且還哭的這樣歇斯底裏?
“萱萱!萱萱!——”隱隱的,劉怡萱聽見了一道日夜思念的柔軟聲音,她就像是一根憑空出現的救命稻草,硬生生的將她拖到了她的眼前。
“萱萱,你醒醒!醒醒啊,萱萱!”
終於在季如雪如此焦急而緊張的呼喚下,劉怡萱終於艱難的再度睜開了眼眸,然而就在她睜開眸子的一刹那,她所有的情緒與思緒都轟然停止!
因為在她的正上方,出現了一副她曾無數次思念到落淚的麵容!而此刻,在那雙漆黑的眸子裏,竟盛滿了滿滿的擔憂和驚喜,隱隱間更是有著淚花湧動!
“娘?”劉怡萱掙紮著起身,忘情的低呼,一股熱淚更是瞬間從她的眼瞼裏溢出,看著母親那依然年輕貌美的容顏,雖然不施粉黛,雖然衣破襤褸,可是她的美,卻依然叫人心魂蕩漾!她好想像個孩子一樣,撒嬌的窩在母親的懷裏,品盡她的溫暖,就像十三年前一樣……
十三年前?這個字眼讓劉怡萱沒來由的打了個寒噤!而她熱切的眸子也瞬間冷卻! 眼前的母親的確如十三年前一樣,衣著粗布麻衫,秀美的頭發隨意的挽在腦後,不施粉黛的臉頰也沒有因過分的操勞而憔悴蒼老。是的,眼前的母親,無論是裝扮還是容貌,都和她出嫁前一模一樣。
“娘,我是不是已經死了?”對於眼前的景象,這是劉怡萱唯一可以想到的解釋。
“呸呸呸,說什麼胡話呢?你隻是從樹上摔下來了而已,怎麼會死呢?我的萱萱可是會長命百歲的,哪那麼容易就死掉了!”床邊的季氏一邊輕捂住劉怡萱的小嘴,一邊擦拭的眼淚柔聲責罵。
“從樹上摔下來?”劉怡萱一臉茫然,隨即,她的眼神便十分迅速的四處遊蕩開來!脆弱的紙窗搖搖晃晃,仿佛一陣風來就會解體,一張矮小的桌幾隨意的擺放在窗邊,攤開的書籍更是微微泛黃,隱隱間還散發著嗆人的黴氣。
晦暗的光線雖然無法驅盡這一室陰霾,但是劉怡萱還是一眼便認清了四周的環境。不僅如此,她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門外那塊異常嶄新的牌匾,上麵公公正正的書寫著菊櫻閣三個大字!因為,這裏的一點一滴,一桌一凳,都早已如同刻入骨髓一般清晰深刻在她的骨血裏。
這裏,是項芬菲施舍給她們的暫居地,為了這份情,她犧牲了自己的幸福,還白白的斷送了娘親的性命!
這裏,曾經被她視為家的地方,卻是如今她最為憎惡的地方!
“之慧說,你是為了摘那個最大的蟠桃才摔下來的,萱萱,下次不要再做這種危險的事情了,好嗎?”季氏一邊撫摸著劉怡萱冰涼的手,一邊這樣教育著。
“嗯。”劉怡萱若有所思的應承著。所有的思緒都因季氏的這句話飄向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