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父子去到衙門,留下一眾女眷在家憂心忡忡。坐在家中等消息的同時,陶姨母不免心有疑惑,問起姐姐:“按說這事與岩哥兒扯不上丁點的關係,怎麼好端端地讓衙役給帶去了,姐姐可是有事瞞了我?”
“你問我,我又去問誰。”陶氏麵含苦笑,便對方是自個的親妹子,她也不好將自家閨女受知縣公子欺負,這樣一根□□告訴與她。因此隻道,“這兩日縣上的傳聞你自是有所耳聞,知縣公子是在西巷胡同遇襲,岩兒每日必經過那處,聽聞近兩日帶去的人不少,無一不是每日裏頻繁路經那處的人。”
陶姨母聽後便歎:“也是岩哥兒倒黴,怎麼就沾上這樣的大事。”又看一眼姐姐,道,“隻要岩哥兒不曾涉案,想也隻是帶去審問,姐姐也就別太擔憂,不定一會子便跟著父子兩個回來了。”
陶氏心下可沒這般樂觀,隻妹妹都這般說了,麵上隻好略點點頭:“但願如此。”
這廂陶姨母安慰著姐姐,那廂鍾遠則與父親剛至衙門。眼看夜深,莊老爺正欲回府,不想忽然進來衙役通報,一聽是富商鍾老爺求見,倒是一愣。
得到準許,鍾老爺方攜子進來。見到知縣莊老爺就要下拜時,便讓莊老爺喊住:“快起來,大晚上的,鍾老弟何故來此?”說著,便已自位上起來,來至堂中。
“說來也是冒昧。”鍾老爺直起腰來,深知不好直接就問,因此少不得麵含關切地道,“莊公子病情可好些了?本該早兩日就來,可這兩日一是生意上抽不開身,二則心中又有些不信,隻當是訛傳。這才來得晚些,還望莊老爺不怪。”
這話說的,但凡有腦子的人聽了都要不信。
莊老爺並不知他為何前來,隻一提到兒子,倒也露出幾分哀慟之色:“想我莊某來任上已有一年之餘,期間不說為百姓們上刀山下火海,但也算是兢兢業業,恪盡職守。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臨到這樣一樁慘案,且還是發生在自個的獨苗兒子身上!”
話末,莊老爺語氣裏不失憤恨,麵沉如水:“我那逆子雖說平日遊散慣了,但一向存有底線,從來不敢胡作非為。”又歎,“竟不知是何方歹人,心狠如斯,打得鼻青臉腫也就罷了,竟將腦袋也砸出個大窟窿,至今還未醒來,你說我這心裏如何能不恨呐!”
莊老爺氣地渾身顫抖,平日一副寬和模樣盡斂,滿目的凶相。
鍾老爺聽得麵上作難,一時竟接不上話。
鍾遠在旁靜立許久,這時方道:“敢問莊老爺是否已將凶手緝拿歸案?”
莊老爺這時方朝他看去,但見他長身玉立,氣度不俗,便知是對方素有才氣的長子。
依平日定要加以稱讚,隻當下滿心悲憤,哪裏又有那個閑情雅致,因此恨聲道:“嫌犯倒有不少,隻個個都不肯認。”話頓,又略作正色道,“莊某心雖憤恨至極,卻不敢挾私報複,更不敢冤枉好人。雖押來不少嫌犯,可頂多隻是依法審問,隻要對方清白,屆時定會放人。”
說到底還是挾了私怨,不若也不會因問不出個所以然與缺乏證據,便將人關押一宿,以作發泄。
鍾遠又道:“莊老爺怕有所不知,今日小民那表親也讓衙役帶走了,現隻怕正關押在牢裏。不久前小民的姨母與表妹不顧深夜竟前來造訪,更深露重,形容自然狼狽可憐。小民之所以隨家父而來,便是受姨母表妹之托,懇請莊老爺準許小民探一眼表親,回頭方能有個交代。”
原來如此,莊老爺心下冷哼。
尚不等他回話,鍾老爺便接話道:“犬子所說不錯,還望莊老爺給予成全。”
又作保證:“我那外甥自幼孝順懂事,性雖冷硬,但人卻是極本分的,想他再是如何,也是不敢冒犯於莊公子。他之所以路經西巷胡同,那是因他在碼頭當差,路經那地。莊老爺若有不信,大可傳來街坊鄰舍一問究竟。”
觀他仍不為所動,鍾老爺便再接再厲:“隻怕當日是不湊巧,倘若讓他遇見莊公子受難,必定會不假思索地前去相救。現他母妹皆在家中擔憂苦等,萬望莊老爺慈悲為懷,盡早放他母子相聚才好。”
莊老爺顯然是沒有被其說動,那嫌犯長得高大魁梧,麵相冷戾,在一眾嫌犯當中嫌疑最大。雖眼下證據不足不能即可將他處決,但若是一下將他放走了,心下又豈能甘心?
莊老爺暗自朝門子使個眼色,那門子便機靈道:“老爺,時辰不早了,方才小姐還差人遞信兒來,讓您早些回去,說是有要事要與您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