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太過出眾,陶氏心裏歡喜的同時,不禁也擔憂。
往日還未考中秀才時,他便是不少閨閣少女心中夢寐以求的夫婿,亦是諸多做爹為母心裏的東床佳婿。
當時就差讓媒人踏破了門檻,而今他中了秀才,若不是他上門提親的及時,早早與自家閨女定下親事,斷了旁人的念想。恐怕當今這個時候,上門說親的人隻會更多,絕不會更少。
陶氏坐於椅上,下首邊坐著兒子,見他臉色發沉,便知這是心中舍不得妹妹。
陶氏暗歎一口氣,開口道:“你是她哥哥,按理哥哥未成親,妹妹就嫁人確實不合規矩。隻你是知道遠哥兒才貌出眾,條件極好,不說是在咱們縣上,隻怕是在州府上都有姑娘排著隊想要嫁他。娘是擔心時日長了,一旦待他中舉之後,婚事會有變故。”
陶氏說完,便忍不住輕輕攢眉,不是她信不過遠哥兒待嫃兒的情意,乃是她信不過自個的妹子。中舉之後,做官便是十拿九穩的事兒,就怕她那妹子心又大起來,到時要攪了這門親事。
孰料,薑岩聽完便憤怒:“他敢!他若敢傷及嫃兒一絲一毫,兒子便與他拚命!”
陶氏示意他冷靜下來,又歎:“遠哥兒的品性娘是知道,他萬不會如此。就怕你姨母……”
陶氏頓了下來。
薑岩聲色沉沉:“倘若真是如此,不嫁也罷!”
陶氏立刻斥責:“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兩家已然定親,哪裏還有反悔的餘地。倘若真的如你所言,你要你妹妹日後如何見人?”
薑岩不語。
陶氏道:“姑娘大了,家裏人再是舍不得也不能耽誤了她出嫁。鍾家不僅知根知底且還是表親,再沒有哪一家能讓娘放心將你妹妹嫁過去了。再者,你妹妹與遠哥兒兩情相悅你也是看見,若不是因著這些個關係,娘也不會答應這門親事不是。”
薑岩依舊不語,但他眉宇間似有緩色,算是默應。
陶氏心裏鬆快了,便讓他下去,轉而進裏屋去瞧閨女。
……
一晃眼便入了四月,這期間,薑小娥再少出門,日日都待在房裏繡嫁妝。當然,哥哥與娘亦是十分繁忙。院子裏的那株香樟樹早已被砍下,做成了成套的家具,刷了朱漆,上了紅條,已鎖進了庫房裏。
家什統共可分作生活起居類、日用小木器、女紅用品等三大類。又可細分作內房家夥與外房家夥。如拔步床、房前桌、紅櫥、床前櫥、衣架、春凳、馬桶、子孫桶、梳妝台之類皆屬內房家夥;畫桌、琴桌、八仙桌、圈椅等便是外房家夥。小到麵盆枕巾,大到衣櫥床櫃,日常所需一應俱全,無所不包。
擱芙蕖縣上,這副嫁妝已算是極其體麵,但陶氏依舊覺著不夠。眼瞧著再過幾日便到了閨女及笄之日,婚期亦是一□□近一日,再有不到兩月的時間閨女便要出嫁,陶氏有心給閨女抬抬身價,奈何家中錢財有限,頗為有心無力。
家裏本就不夠殷實,這回為了給自個籌辦嫁妝,更是幾乎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積蓄。爹爹去世的早,早些年娘身子不太好,哥哥便成了家中的頂梁柱,今日這些錢財並不是憑空而來,皆是哥哥的血汗錢。
看著哥哥一心為自己,薑小娥心中是既感動,又覺著歉疚,覺著自己將哥哥娶媳婦兒的錢都用光了……
偏已經這般,娘還為不能給她陪嫁一二個鋪子而傷感。
薑小娥坐在房中猶豫許久,到底打開自己藏在箱底的小匣子,裏麵放著一副質地上乘的金鑲玉翡翠鐲子、銀鑲珊瑚戒、燒藍鑲琥珀金戒指、一對金丁香,這是定親時姨母賞給她的。
她沒有多看那些價值不菲的首飾,而是將它們小心的取出來放在炕桌上後,掀起墊在匣子底部的紅綢布,自裏頭抽出好些張麵值不小的銀票,塞在了一旁秋香色素麵大引枕下。隨後重將首飾放回去,再鎖上擺進箱底,理好麵上的厚裳,合上箱子,出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