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一陣大風呼嘯而來,吹的窗戶嗚嗚作響,廳中燭火亂飛。幾盞燈倏然滅了,婢女們不由驚叫出聲。
今天看到院子中那一幕的人不在少數,當下就有鏢頭抖著聲音道:“莫非是今天那怪物死的不甘心,魂魄來找麻煩了麼?”
史鏢頭強自支撐,罵道:“今兒又不是頭七,怎麼會回來找我們!”
鏢頭又道:“就算不是它自己,總是它家裏的爹爹,媽媽,叔叔嬸嬸……”
“咕咚!”一聲巨響,銅製的柱燈重重倒在地上,火苗將燈罩點燃,小廝們忙不迭的打水滅火,混亂中不知誰踩到桌布,竟將桌上的盤碗杯盞都帶到地上,湯湯水水灑了一地。
這下倒好,主客還沒上桌,飯已經不能吃了。
林震南看鏢局中狀況混亂,厲聲喝道:“莫要慌張!不過是一陣風,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一位被請來陪客的鏢頭抖著聲音道:“總鏢頭,小人忽然想起來家中還有些事情,就不奉陪幾位了,恕罪恕罪。”
說完也不等上司回應,急急忙忙推開門就跑,林震南伸手欲攔,話未出口,化作一聲歎息,苦笑道:“也罷,今日似乎不宜宴客,還有誰想走的就一起走吧。”
話音未落,夜空中傳來淒厲的慘叫聲,如尖針般直紮人耳膜,一個圓球狀的物體骨碌碌滾到大廳中來,沾著斑斑血跡——竟是方才出去的那個鏢師的頭顱!
頭顱上雙目圓睜,眼中帶著驚恐至極的神情,慘叫聲猶回響在耳邊,傷口猙獰如犬牙交錯,似乎是被野獸生生撕咬開的。
林平之捂住胸口,他除了跟著父母學過幾年武功,其他全然是個生長於富貴鄉的紈絝子弟,哪裏經過這等陣仗,不由踉踉蹌蹌的倒退數步,不小心撞倒了凳子,人也被絆了一跤,摔倒在地上。
王夫人趕緊將愛子扶起,低聲道:“我兒莫怕。”
林平之道:“兒子不怕,我還要護著爹爹媽媽。”
林震南護在妻兒麵前,運氣於丹田,一字字緩緩吐出道:“不知是何人在此戲弄我福威鏢局?”
大門“吱呀”一聲,仿佛被一雙看不見的手緩緩推開來,林震南心中悚然一驚。
突然,一道黑色的人影幽靈般蕩了進來,一張青白鬼臉毫無征兆的出現在林震南眼前,看裝束打扮,正是那個白天出現在酒店中的青城派子弟。
它的鼻尖距林震南不到一掌,站立的姿勢極為僵硬,麵上還帶著詭異的神情,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森白的尖牙。
廳中婢女小廝嚇得四散奔逃,傳了三代的鏢局大堂,此刻搖搖欲墜。
林震南不小心直視對方雙目,腦中瞬間劇痛,仿佛被硬塞進去了一塊滿是尖銳棱角的石頭,條件反射之下,右腳後踏半步,抬手便是一招“掃蕩群魔”,劍光點點落於對方身上。誰知那鬼臉人似乎毫無痛感,皮膚堅硬逾石,林震南手中也算難得的寶劍,竟然連它的表皮都劃不破。
鬼臉人雙手抓住長劍,輕輕一掰,寶劍應聲斷成兩截。它抬起雙爪,指甲在燈光下閃著青幽的光芒,牙口大張縱身朝林震南撲過去。
林震南隨手撿起身邊的木凳,朝鬼臉人掄了過去去,這怪物雖然力氣極大,腦子卻不太好使,一時間被砸了正著。
這一下若是活人挨上了,非得腦漿迸裂不可,那鬼臉人卻隻是微微晃了晃,再次縱身撲去。
林震南方才雖有機會逃走,但他身後就夫人和兒子,大丈夫立於當世,總不能連妻兒也護不周全,當下一步不退,大聲道:“夫人帶著平兒先走!”竟是一副打算和著怪物同歸於盡的架勢。
王夫人拉著林平之往屋後跑去,林平之流淚掙紮道:“我不走,我要幫爹爹!”
與此同時。
空中嘹起尖嘯之聲,鬼麵人的整個身體,瞬間如同高溫下的蠟像,變成一灘混著紅白血漿的不明物體,嘔吐物般嘩啦一聲融化了,隻剩下一個腦袋尚且完好,猶帶著陰詭的笑容,在地上的血漿中一瞬不瞬的看著林震南。
這景象委實可驚可怖,縱然林震南行走江湖多年,也從未想象過這等可怕場麵。
一道湖藍身影隨之飄了進來,正是白元秋,她抱拳微笑道:“總鏢頭可還無恙,我等方才被此等邪物所阻,故而遲遲未到,令總鏢頭受驚了。”
話未說完,顧惜朝帶著徐小彥也匆匆趕到,他們三人的形象委實都算不上太好,連武功最高的白元秋衣服上都帶了黑紅色的血跡,更遑論其他兩人。
顧惜朝尚且看不出什麼來,徐小彥卻明顯流露出幾分萎靡不振來,與林平之倒算遙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