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公交車上,她看到張大軍的手下正在長途大巴車門口左右徘徊,甚至一直站在通往洗手間的過道口。
張大軍的手下一定以為她躲到洗手間裏去了,她當時還長長的鬆了口氣,想著自己機靈,如果真去洗手間,那估計今天就再也逃不掉了。
隻是,那天下午,悲劇卻發生了。
她坐公交車下車後,不敢在城市逗留,於是又換上了城鄉公交,開始往鄉下走,城鄉公交在路上壞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距離鎮上還有五六公裏,可天快黑了。
然後,她跟同車的幾個人一起坐上了去那個小鎮的鄉鎮三輪車,而這輛三輪車卻在一個下坡時刹不住車,然後翻車到山溝裏了。
當時同車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她也不列外,小腿骨折還是次要的,主要是肚子裏的孩子流產了。
多麼悲哀,她不斷逃亡就是為了保住這個孩子,就是想要和自己的孩子生活一輩子,可最後呢,千難萬險,孩子還是沒保住。
她在那個小鎮的醫院住院了一個多月,同病房的一個大娘是從幾十公裏外的山區來住院的,而她從那大娘的口中,知道了這麼個偏僻的,連衛生所都沒有的村落。
她在醫院出院後,又在鎮上租了間房子住了兩個月,主要是讓小腿複健,等小腿完全可以正常走路後,她便來到了這個村落考察,然後在這個村落修建了這所衛生所。
佟鐵鑫做夢都沒想到,他跟她的孩子居然因為翻車流產了,而三年前,得知她帶著孩子逃離時,他心裏還隱隱約約的有些期盼,想著她應該把孩子生下來了。
人就是很奇怪,在濱城他明明一點都不想要那孩子,可她逃走後他又期望她為他生下那個孩子,這種矛盾的心裏,他自己都無法解釋。
“對不起,”好半響,佟鐵鑫才無比愧疚的開口。
當初,如果他不強迫著她去流產,她或許不會逃走,其實她隻不過想要生下孩子而已,他完全可以把她移民到國外去生孩子,人不知鬼不覺的。
說穿了,當初的他還是把麵子看得太重,覺得自己孫子都有了,再生孩子出來,這實在是太過丟臉了。
可麵子再大,跟生命比起來,又有什麼重要呢?麵子能大過生命麼?
“不重要了,”張文芳搖頭,聲音淡漠疏離:“我在這個村落呆了兩年多,經我手接生的孩子不下十個,他們都叫我媽媽,我已經有很多孩子了。”
“........”他愧疚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四十五歲了,或許今生再也不能懷孩子了,而這將會是她作為女人一輩子的遺憾!
可他又要怎麼去彌補她這一生的遺憾呢?
“你腿究竟怎麼了?”張文芳看著他那掉在椅子外的腿問。
“應該是跑爬山路肌肉拉傷了,”他如實的回答。
“給,”她扔了瓶跌打損傷藥給他:“自己揉揉,然後不要動,休息一兩天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