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陶宮。
陳小嬌幾次將手中的扳指放在木幾上,又幾次忍不住拿起來放在手心裏握緊。
“……你若真是舍不得,便留下,娘不會逼你。”
門口兀然出現的人影將陳小嬌驚了一下,他轉過身來,頓了頓,然後望著館陶公主搖了搖頭,“我已經決定了,娘,……阿嬌不孝,不能侍候左右,……您保重身體。”
館陶公主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將話音咽了回去,隻是點了點頭。
陳小嬌垂眸,黯然的視線落在了再一次拿在手中的玉扳指上。
“……你獨自遠遊,這東西留在身邊也好,必要的時候總能護你平安的。”
館陶公主麵露不忍,望著自己的小兒子輕聲道。
陳小嬌默然。
……他怎麼會不知道這個東西能護他安然呢?隻是這種東西放在身邊,也就是睹物傷情徒添哀怨罷了。
隻是陳小嬌最後還是把那扳指套回了手上。
這時候,遠處隱隱約約傳來禮樂奏響的聲音,將屋裏的兩人從思緒裏驚醒。
館陶公主輕輕歎了一口氣,“登基大典已經開始,馬車也已經在外麵備好了,你就先穿著套衣服;我找了幾個跟你身量差不多的人,他們待會兒進來之後,會與你一同離開,你們的衣服馬車也是一樣的。……出了宮之後,這些馬車會散到各個方向上去,所以即便是我,也不知道哪個車上是你。那些車夫並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不必擔心,按照他的路線去了便是。”
說完她側了側身子,在眼角處輕輕拭了下,轉回來強笑道,“出了這宮門之後,為了避開注意免得暴露行蹤,娘就不能再幫你了。……你自己一個人孤身在外,要注意提防著,遇人隻說三分話,不可拋卻一片心……——好了,時辰也不早了,你也該走了。”
說完話,館陶公主便直接轉身走了出去。
一炷香後,館陶宮外停著的一排馬車上,一一坐上了身量相近的穿著統一模樣的青色衣袍的青年男子,不多時後,馬車也前前後後地離開了。
一行馬車遠去後,館陶公主出現在了宮門口,眼裏隱隱含著水光。
借著館陶公主的信物順利出了宮門後,一行馬車四散開來。
陳小嬌闔目靠在馬車的內壁上,隻覺得心裏是滿滿的憊懶;所幸大概就是這些馬車都像是已經被輸入了指令的程序,隻需要按照他們的算法運行出結果來,他不必操心這天下之大何以為家的問題……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地方可以去。
陳小嬌任由自己的思緒放空,借以平複自己始終沒能平靜下來的心緒,不知過了多久之後,他坐起來探身到那馬車邊上,開口向那車夫詢問,“……我們這是往哪個地方去?”
那車夫在外麵應了:“昨日給下的吩咐,帶您去安州郡的年昭縣。”
“……安州郡?”
陳小嬌愣了愣,“……是那個有個歡水鎮上歡水湖的安州郡?”
“您也知道歡水鎮上歡水湖?”那車夫的聲音裏帶著朗然的笑聲,“——您說的沒錯,就是那個安州郡,——您要是也對歡水湖感興趣,那您可就走運了。這年昭縣就毗鄰著歡水鎮上的歡水湖,您要是坐馬車從年昭縣到歡水湖去,最多也就一炷香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