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睡著了,乖乖的樣子。
皇帝坐在床邊看著床上躺著的人,良久,輕輕歎了口氣。
殷飛白現在的樣子,讓人心裏揪著疼。
可到底,她現在陷入了沉眠,一切,似乎又沒那麼糟糕。
淳於恨從外頭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皇帝悲涼的背影,看著床上那沉眠的女孩子,就像一個父親,癡傻的看著自己女兒。
“冷梅君昨日黃昏的時候離開了長樂山。”淳於恨淡淡道。
皇帝並沒有動,依舊是坐在床邊,看著殷飛白那沉睡的模樣。
“也隻有你能監視他了。”皇帝的聲音都帶著蒼涼了。
淳於恨淡笑,“我也不敢過分,怕驚擾了他,隻是在山腳布了眼線而已,他昨日黃昏的時候坐馬車離開的,而且……”
淳於恨說著,頓了頓,“他身體也不好。”
“哦?”皇帝疑狐了。
淳於恨嗬笑,“他失了心頭血,氣血盈虧,隻怕是治不好的病根了,所以他一直在咳嗽,身體也沒有以前那麼好,現在的他,看起來就是個病秧子。”
皇帝暗下眼眸,他當然知道什麼是心頭血。
一個人能有多少心頭血?那是血之源,在失去心頭血的時候,卻又受到千年冰蠶的侵蝕。
皇帝心裏歎息,冷梅君啊冷梅君,你真的是一個癡情的瘋子。
淳於恨見他久久不語,疑狐道:“你能否……放他一馬?”
皇帝道:“索魂蠱那事?”
淳於恨點頭,“我已經替你開了藥調理,能否……小懲大誡?”
淳於恨也不敢確定皇帝一定會答應。
畢竟皇帝身居高位十餘年,而今卻險些被人所殺。
謀殺天子,何等大罪。
皇帝暗了暗眼眸,“我沒怪他,這件事,當沒發生過吧!”
淳於恨心裏鬆了一口氣,他其實挺可憐冷梅君的。
良久,皇帝開口道:“他去哪兒了?”
淳於恨搖頭,“不知道,他剛離開長樂山,就毀了我所有的眼線,我是跟不上了,不過……”
皇帝轉過身來,看著淳於恨飄渺的眼神,“你知道什麼了,是麼?”
淳於恨點頭,“我跟鄭瑾討論了很久,要想喚醒飛白其實問題倒是其次,重點是,怎麼讓她好好活下去,又和白之夜一起商量,隻有兩個辦法,一個,就是冷梅君的辦法,但那個辦法明顯被否定了。”
皇帝有些急了,“第二個呢?如果第二個比第一個簡單,冷梅君也不會這樣做了,所以,第二個隻會比第一個更困難,是麼?”
淳於恨歎氣,那眼神飄渺的好似雲煙一般。
“第二個,或許,比第一個,更可怕,但……”
淳於恨說著,居然皺起眉來了。
他已經好多年沒有這種皺眉的心情了。
皇帝看著淳於恨,也不催他,良久,淳於恨開口,“第二種,就是當初他們兩人去的江南城,去找魔,隻是……”
淳於恨說著,伸手拍了拍腦袋,好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
“江南城,魔族,其實他們並不是魔,他們隻是人,但他們不喜歡神,不喜歡人,以人為賤,他們自稱魔,要把世間的人除掉,以魔來統治這個世界,他們將自己的靈魂交給了魔,成了了魔的仆人,出賣了自己的同胞,冷梅君去找他們……”
淳於恨前言不搭後語的說了一段話,眼眸漸漸變得危險起來。
……………………
月色高高掛起,永定城卻一派歌舞升平。
好個不夜城,車如流水馬如龍。
白之夜找了一家酒樓,此刻就坐在二樓欄杆邊,慢悠悠的喝著小酒,一麵看著底下的繁華熱鬧。
他的心情是很不錯的,瞧著宮燈十裏,人聲鼎沸。
天山一行,他看到冷梅君那樣的執著,卻又那樣的偏執。
少年人總是情感豐富,不過他很羨慕冷梅君,起碼,他有這樣一個機會。
隻是再多追憶又能怎麼樣?二十幾年了,他孤身一人漂泊江湖,隻為了能使得自己暫時忘記失去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