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貿市場上的任何一家經營戶,都要有各項證明。連賣鹹菜的老太太,他們也不放過。說鹹菜要有生產日期,保質期,質檢證明等等。老祖宗賣鹹菜,曆來都是這樣賣的,從來沒有過什麼證明。輪到他們這兒了,不能賣了,得弄什麼七證八明的!讓他們到哪兒去弄去?
一位年近八旬的老太太,弄了點醃菜到市場來賣,城管的人上前去查證,老太太張著嘴,根本不知道這些人要幹什麼?好吧,沒證,那就交罰款,四百!
老太太一聽,要交四百的罰款,立馬就嚎啕大哭起來!她辛辛苦苦年頭賣到年尾的鹹菜,也賺不夠幾個四百塊啊!老太太邊哭邊顫巍巍地從袋子裏掏出一個黑色的塑料袋,打開,裏麵是那種花手絹,再打開,裏麵還是一個布袋子,這裏三層外三層的撥開後,看見那一疊毛票,數了數,也就不過二十幾塊錢。
沒錢?城管的二話不說,立馬把老太太的鹹菜壇子給扛上車了!
周圍的人看不過去,上來製止。沒曾想,這群城管和他們發生了衝突!拉拉扯扯中,城管見市場人多,寡不敵眾,且戰且退,開著車子逃跑了!
這樣的鏡頭據說還有很多很多,杜秀青沒有親見。這個場景也是在家裏吃飯的時候,聽公公丁光信說的。
丁光信邊說邊搖頭:“這個世道真是變了!以前我們說鬼子進村鬼子進村,個個嚇得麵如死色,現在可好,城管來了,比鬼子進村更可怕!以前我們去市場,秩序井然,各種商品非常豐富,這樣一弄,老百姓不敢進城了,我們連基本的生活物資都沒有保證!還談什麼建立良好的市場秩序!我看,純粹是瞎胡鬧!”
方鶴翩也歎氣說:“唉,秀青啊,這政府究竟是要唱哪出啊?這樣下去,就不怕老百姓造反嗎?自古就說官避民反,把老百姓逼急了,他們也是什麼事兒都能幹得出來的!真正想不要這個尚且還平靜的好日子了麼?你也是在常委裏麵,這樣的事情該提醒提醒了,免得到後麵不可收拾。”
杜秀青聽了,不知該如何回答。
“有些問題,不是我想解決就能解決的。”杜秀青往嘴裏送了口飯,味同嚼蠟,“現在是蔣縣長主政,誰也不好說什麼,他有自己的思想,旁人過多的意見,反而會遭來打擊。有些問題,可能要等到爆發到一定程度,才會引起他的注意吧。誰也無能為力。”
丁誌華坐在她身邊,給她夾了點菜。
他看著自己的女人這些日子明顯消瘦了,整天都心事重重的。黃忠華的倒台,蔣能來的主政,對於她來說,是翻天覆地的顛覆,他心裏很清楚。
他雖然嘴上不相信外界關於杜秀青和黃忠華的那些傳言,但是心裏是默認的。他知道,他的女人如果不是黃忠華,不可能有這樣的仕途升遷。
在他還不是男人的時候,她們一定是有瓜葛的,但是他好了以後,他覺得杜秀青對他對這個家,是很好的。他不再懷疑了。
現在黃忠華倒了,她的天沒有了,蔣能來曆來是黃忠華的對手,這樣的局勢對她是相當不利的。
她的煎熬,他是能理解的。為官最怕的就是失去靠山。他慶幸自己是個普通的老百姓,不用提心吊膽過日子。
但是,他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女人這樣痛苦。
“別想那麼多了,秀青,任何一項活動的推動,都是有領導意圖的。誰主政,誰負責。這樣的情況,我估計維持不了多久,一定會有逆轉的。你放心吧!”丁誌華安慰道。
杜秀青感激地看了看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媽媽吃菜,媽媽吃菜!”子安也過來湊熱鬧,往她碗裏夾了一大塊魚肉。
“寶寶乖,媽媽吃,你也吃,來!”杜秀青給子安夾了一塊魚肉,剃幹淨了魚刺,放到子安的碗裏,看著子安吃得津津有味的,她的臉上才綻開了欣慰的笑容。
幸好自己還有個這樣幸福的家。她心裏想,就算失去了全世界,隻要你有一個幸福的港灣,就有勇氣去麵對所有的災難!
吳淑芳的真女人服裝店也同樣遭到了“兩打兩建”的衝擊。
她的服裝店開在黃金路段,生意一直很好。去年還擴充了一個店麵,增加的高檔女裝專賣,生意更是紅紅火火。以前收稅,就是按月攤派,吳淑芳的服裝店每月交的稅並不是很多,攤派收稅一個也就四五百塊錢,從來不堪營業額。
現在“兩打兩建”了,就要按營業額了。但是,一般的顧客買東西是從來不要發票的,根本沒有養成這樣的習慣。再說,如果真按那樣來征稅的話,估計每個店鋪都無法承受得了,都得關門歇業了。
執法人員來到真女人,對吳淑芳還是很客氣的。大家都知道,這是朱大雲家裏的點,不看僧麵看佛麵,總歸是有人在吃公家飯,說話就客氣一些。但是這稅額還是要清查的,各項證明還是要辦的。